阳光明媚的午后，我们来到杭州蓝色钱江小区门口。

70多岁的费玉香微笑着迎上来。一位素养很高的智慧长者，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。

她笑容亲切，步履轻快，衣着清爽，言语轻柔。小区的花园里，我们围坐在绿荫下的椅子上，午后的暖阳从树隙中洒下来，一片祥和。

作为绿城第一家幼儿园的第一任园长，她娓娓讲述着当年的故事。虽然时间已跨过20年，但在她记忆里，当年如同电影镜头般清晰。

费玉香

绿城·杭州蓝色钱江业主

壹

退休前，我在上城区教育局工作，从事全区公办、民办、企业50多所不同性质幼儿园的管理工作。退休后，也曾有多家幼儿园想请我去做顾问，一星期去一天，实地听课指导。

2002年2月19日，正月初八。浙江绿城教育公司的人找到我家里，说是搞幼教的朋友介绍过来的。他们邀请我去绿城育华桂花城幼儿园当园长，这是绿城办的全国第一家幼儿园。当时，我还是很犹豫的。绿城，我不太了解；一听在城西，实在太远了。

他们很诚恳地说：“费老师，没关系，你先去实地看看车子就在门口。”看他们这么有诚意，我就去了。

车子一路向西。当年的文二西路，刚刚种下行道树，树干都还很细，用木棍、稻草撑着、捆着。

开了40多分钟，终于到了桂花城。桂花城小区设计得非常吸引人，房子有特色，环境也非常优美。一进小区大门，两边的桂花树郁郁葱葱，在春风中微微点着头，好像在欢迎业主回家。

杭州桂花城实景

幼儿园在小区里面，装修接近尾声，硬件和设施设备都是一流的。站在幼儿园大门口，就望到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，生机盎然。这么好的户外活动场地，宽敞又安全，想象着孩子们在上面奔跑撒欢的场景，那真是非常吸引人的！

但是毕竟是被请到这里来工作的，我是一个做事比较谨慎的人，没有民办幼儿园工作经验，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。

我问了三个问题：生源怎么样？师资如何？幼儿园要我挣钱吗？我是不懂挣钱的。

他们爽快地说，生源没有问题，已经有80多个学生报名，60多人都预交了学费，老师也已经到位了，这个幼儿园是为业主服务的，不需要你挣钱的。

听了以后，我稍微放心了一点，但还是说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。

2月28日，他们又来找我了，一定要我去做筹建工作，因为3月28日就要开园了。

当时，幼儿园装修还没有结束，大门口乱石成堆。开学前，设施设备组装、教具玩具采购、课桌椅布置等大量准备工作要跟上，时间很紧，我也没有再推托的余地了，也只能先试着做吧。

人家是走马上任，我这是跑马上任了。

贰

为了能顺利开园，我和助手张颖带着全体员工不分白天黑夜地加班加点赶时间。

布置环境，采购幼儿生活用品，参加培训学习绿城的理念，边招生边家访，制订规章制度和教科研计划……

经过大家的努力，绿城的第一所幼儿园在2002年3月28日正式开园了。

没想到，我们没日没夜加班加点，开学时真正来报到的学生只有41人。有的家长交了学费后还再观望观望，看看我们幼儿园到底怎么样。更没想到的是，接下去的一两个月中，家长们集体联名的投诉信却一封封飞到集团最高领导宋卫平手里。在全园家长会上，我受到集体质疑。

我从事幼儿教育工作34年了，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多的家长投诉，更没想到这个小区业主要求这么高。

为了解决家长的投诉，宋总多次把我们叫到他的集团办公室，同时也请来家长代表了解情况。有一天晚上，宋总亲自来到幼儿园参加座谈会，教育公司领导主持召开家长会。宋总说：“绿城要么不办，要办就要办一所不一样的、高品质的幼儿园。”

宋卫平考察幼儿园

分管教育的寿总也来过多次，详细询问具体困难是什么。休息天他也常来，有时还带着他的家人孩子一起来，说是顺便来玩玩，其实是来关心我们的工作。

那段时间，我真是焦头烂额，一天到晚忙于处理投诉，影响了正常的教学工作，压力太大，想打退堂鼓了。我想，哪怕随便去个幼儿园当顾问，我也是轻轻松松的事，到这里来，早出晚归还被投诉，是为了什么呢？

当时，桂花城还没有通公交。即使后来通公交车了，从我家到城西也只有900路车，还要走到金田花园等车，路上就要1个多小时。我早上六点钟出门，晚上八点钟还进不了家门，如果开会那更是要三更半夜才回家。

一个月后，我体重轻了10斤。大儿子说，妈妈你好像是去支援西部一样。我家老头直接劝我不要做了，身体要垮掉的。

4月底，我到教育公司老总丁福南办公室，对他说，你们另请园长吧，我公办出来，适应不了民办。

丁总说：“宋总问过我，你们不是说找了一个很好的园长吗，为什么家长还有投诉？我回答他，没这么快见效的！你现在走的话，就被宋总说中了，说明我们找错人了。”他鼓励我：“万事开头难。领导这么关心，大家齐心协力，问题总能解决的。”

那天，我们和教育公司领导谈到凌晨一点钟左右。我们商量事情都是在晚上，白天我忙于接待家长和教师培训。

从领导办公室出来，我也在问自己：你到底是没能力还是没胆量？难道就真的办不好民办幼儿园？如果这样走了，怎么对得起支持信任我的领导？

费玉香和小朋友们在一起

当年，教育公司、幼儿园都要参加绿城房产晚上的培训。有一次，宋总的一句话一件事，对我触动很深。他说，“我们造房子质量一定要好。老百姓买一套我们的房子，用了一辈子的积蓄，这是对我们的信任，我们一定要对得起业主。”当时，桂花城已经是杭州城里最好的小区了，宋总还要找出问题再改进，他们对问题不是遮掩而是全部放到桌面上来讨论，那就是很著名的“桂花城批判”。

我心里想：宋总真是一位有责任心有良心的好人，做事情这么真诚执着。他用这么多的精力做房产，还要花这么多心思管幼儿园。作为该幼儿园第一责任人，如果我以他这样的决心和认真来做，也一定能把它做好的。

叁

心留下了，还要留下诚意，我索性住在学校陪着全托班的孩子。

静下心来，我和同事们认真分析家长的诉求，研究解决问题的策略。桂花城作为杭城的高档小区，住着一批高学历的业主，他们非常重视孩子养育的精细化和优质化，期待值很高。

而我们幼儿园刚开办，有的硬件设施不能一步到位，新招的老师大多是一般街道企业幼儿园来的，缺少民办幼儿园的工作经验，服务意识不够，加上前期招生老师对家长的承诺太多，如校车、外教等，一时不能兑现，引发了家长投诉。

宋总多次强调，要为社会创造财富，为业主创造价值，业主就是上帝。现在业主把家里最宝贵的财富——孩子交给我们，我们一定要用心呵护、耐心培育好。

我们都知道，办教育不能急功近利，不能急于求成。一所幼儿园要好起来，首先必须从规范管理做起，扎扎实实地做好教学工作，耐心细致地做好保育工作，认认真真地做好服务工作，这样才能赢得良好的口碑。

我们学习绿城“真诚、善意、精致、完美”的企业文化，从抓好内部管理、提高服务水平开始，我先后制定了30多个规章制度，对老师提出爱心、诚心、用心、细心、耐心的“五心”要求，真诚善意地对待家长。

费玉香和小朋友们在一起

我们先向教育公司借钱买来校车。无论小朋友住在哪里，只要有要求，我们都去接送。当时城中的十五家园、城西的三墩、西湖边的东山弄都有孩子过来，我们就把接送车开到家附近。我想，既然你信任我们，这么远还把孩子送过来，我就要为你服务好，让家长做我们的义务宣传员。

一开始，全校一共7个小朋友全托，我配备了行政、生活老师、校医，我晚上也睡在那里。有时候，只有5个小朋友，我们陪护的人都有三四个。

我每天早上等在门口迎接孩子，对孩子家庭情况都很熟悉。一天，我发现一个小朋友不是外婆送过来，就打电话去问。原来外婆摔伤了，不能接送了。我说：“那这样子行不行，我们派老师上门来接。”那段时间，老师就上门接送。

有位孩子，家人生病要去北京求医，没人管了，家长想送回外地老家。我就与班主任商量：“你可不可以带回去和你孩子一起玩。如果你有困难，那么，我带回家。就是我年纪大了，孩子不一定喜欢。”班主任就把孩子带到自己家，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吃住。家长非常感动。

费玉香和小朋友们在一起

再比如，夏天小短裤、冬天棉毛衫，全棉的，全都买来备好。只要小朋友大小便出，我们马上换上，让小朋友干干净净地穿回去。小朋友换下来的脏衣裤也马上洗好，不带回去让家长洗。衣服一起洗会混色，我们要求分开洗，小的衣裤手洗。如果被脏东西染上了，就送他一套新的。孩子的棉被，两个星期晒一次，一个月洗一次，不用家长每次抱回去洗了。

家长提意见的，我们一定要虚心接受。有一次家长投诉孩子短裤上有大便。我去问，班主任说：“不可能，我们生活老师很负责的。”我说：“我们先不下结论，了解清楚再说。”原来，是小朋友坚持要自己擦屁股，结果没擦干净。我对生活老师说：“孩子有自主意识了，需要鼓励。不过，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做得更细致一些，再帮他检查一下。”生活老师给家长做了解释道歉，得到家长的谅解。

那年暑假，我们一天也没有休息过——我和老师上门对41名幼儿家庭进行了全面的家访。对提过意见和建议的家长，我们表示感谢，还希望他们继续关心我们的工作。

9月1日开学时，我们学生达到160多人，大家都非常高兴，信心倍增。2003年时，全部满员，达到200多人。再后来，绿城自己员工的孩子想进来都满足不了了。

我对老师说，创个品牌不容易的，是大家用心血拼出来的。老师开玩笑说：“我们卖给你了，你卖给了绿城。”

我说：“那我们就大家捆绑在一起，努力往前走。”

肆

绿城要求要办一所不一样的高品质、高水平幼儿园，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目标。

我总是想，我们幼儿园除了要有一流的服务外，还要有自己的特色，能否做到人无我有，人有我优？

我们开设了双语教学的试点。刚开始一个外教都没有，我就到宁波万里学院幼儿园去取经，先借了一名外教老师来，就这样开始了英语特色教学。

我们把双语教育融合在孩子一日活动中，一个班配备一个幼教老师、一个英语专长老师，我的要求是幼教教师英语化，英语教师幼教化。这些外教，我是一个一个挑过的。教师是美国的，教材是新加坡的。慢慢的，我们幼儿园的“国际化”水平越来越高，园里还收了20多名美国、韩国、日本等外籍小朋友。我们组织国际文化节，还去参加全国英语口语比赛，7个孩子全部得金奖。

杭州桂花城幼儿园大草坪

2003年上半年，我们推出了0~3岁半日亲子班教育，开设亲子教育，这个举措在杭州是最早的。亲子班吸引了很多幼儿园来取经，家长们从各处赶来参加。

亲子班的目的是让宝宝“开口、开步、开心”，免费提供他们一顿点心。

我和老师说，我们每天都要做豆浆、蛋糕，多一把黄豆、多两把面粉，就把这些小朋友的点心解决了。我们还定期走访社区散居的婴幼儿家庭，上门指导，很受欢迎。

亲子教育不但为业主提供了服务，也为幼儿园招生做了铺垫。小朋友熟悉幼儿园环境，熟悉老师，熟悉常规，以后来了就不容易闹情绪了。有一个小朋友被家长送到别的幼儿园去了，每天路过我们这里就哭，说那个不是我的幼儿园，这才是我的幼儿园。

杭州桂花城幼儿园大草坪

“爱的品格整合学习”是我们幼儿园又一大特色。我们将品格教育融入到孩子的一日生活中，教育孩子们要有“大爱”。爱身边人、爱公物、爱大自然、爱劳动，把真诚善意传达给世界。

我们带孩子们给社区的保安、清洁工送礼物；教孩子们认识小区里的迎春树、银杏树，给它们画画，挂在树边；重阳节，给小区的爷爷奶奶送重阳糕，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；一个小朋友生病了，老师会带着全班同学上门看望。

有个小朋友去香港，妈妈想给他买一件纪念品。他说，好东西要分享，要给全班小朋友都买。他妈妈对我说：“你们教育真当深入孩子心里了。”这个小朋友叫汪胜锋，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。

就这样，绿城幼教的好口碑慢慢地树立起来了，成为民办幼儿园的一个标杆，连续多年得到“西湖区民办幼儿园考核一等奖”“杭州市甲级幼儿园”“浙江省一级幼儿园”“浙江省优秀民办幼儿园”“全国优秀民办幼儿园”等荣誉，得到了家长的认可和社会的好评，全国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。

桂花城幼儿园开办第三年，我们创办第二所幼儿园——亲亲幼儿园，我把副园长派去当园长，后来又相继在全国开办了蓝庭、翡翠城、合肥、长沙桂花城等园，开了16家。

2012年，桂花城幼儿园创办10年后，我调到绿城幼教中心。又5年，我告别绿城幼教。

伍

再来说说我自己。我是浙江幼儿师范毕业的，我从幼儿园老师做起，当园长，再到教育局工作，按部就班，从来没想到天性稳重的我退休后还要去做幼儿园。

在教育局的时候，我只管行政，其他什么经费、人事、生源统统不用担心的。到绿城之后，事事都要操心，人事、经费、装修、设备配置，还有幼儿园图纸设计、工程验收……这些统统都要从头学起。虽然非常辛苦，但也很有收获。

现在，我通过网络学学绘画，走路锻炼身体，陪孙子打球下棋，感到生活很充实。

余晖斜照，意犹未尽。

费老师送我们到门口。小区的孩子们奔跑玩乐，年轻的妈妈推了童车从她面前走过。望着孩子，她的目光里满是慈爱。

凉爽的秋风起了，小区里的桂花就要开了。桂花有形，桂香无形。

以上内容来自《HOME绿城》第184期

《与你为邻丨绿园独开占物华 十五春秋十六花

——费玉香版“往事并不如烟”》

撰文丨锡兰一枝花

............试读结束.....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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