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若鸿毛,重如泰山，轻若鸿毛,重如泰山的意思

“在下塞尔瓦托，在意大利语中意为‘救赎者’。”达蒙微微一笑，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光。

埃琳娜低头一看，屋檐挡住了她的视线，但她还是听到了阳台上的脚步声。步伐并不凌乱，不像在追什么人，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，阳台上的人听到了屋顶的说话声。片刻后，那扇窗户“砰”地关上了。

“不是‘史密斯’么？”她依然垂眸看着黑乎乎的屋檐。

达蒙再次轻笑，笑容灿烂纯粹，不像斯特凡总带着几分苦涩，她又想起乌鸦身上那一片片泛着彩虹般色泽的羽毛。

当然，她不傻。眼前这人外表俊美惑人，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。看似懒洋洋的躯体比人类强百倍；慵懒的黑眸似乎快要与身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；那双将她拉上屋顶的手，能爆发出无比惊人的力量；最可怕的是，他是真正的暗夜杀手，思维不似人类，更像食肉的猛兽。

埃琳娜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暗藏的凶猛气息，他与人类是完全不同的。他习惯于狩猎和杀戮，早已忘了人性为何物，并且乐在其中、以此为傲，和常年与本性作斗争的斯特凡不同——他选择了让那部分本能发扬光大，没有一丝道德观念，没有一丝良知。而此刻，在万籁俱寂的午夜，她正独自面对一个这样的“人”。

她不动声色地将重心集中在一只脚上，做好随时跳下去的准备。上次在梦里，在他对她做了那样恶心的事之后，再见到他，她应该怒不可遏的。埃琳娜的确愤怒，却不想表现出来，因为她深知，一旦说出口，等待自己的定然是毫不留情的嘲笑。

她只能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。

然而他没有动，双手始终安静地放在膝盖上。他的神情令她想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——那时他也是这样专注地凝视她，眸中闪烁着勉勉强强的敬畏与若有若无的爱意。只是这一次，他不再惊讶。

“你会尖叫吗？还是直接晕过去？”达蒙调侃道。

埃琳娜警惕地盯着他，她知道，与他作对犹如蚍蜉撼树，但若有必要，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到屋檐边跳下去。这里离地面足有三十英尺，有屋檐的遮挡，她应该也落不到阳台上，但她愿意冒这个险，只看达蒙会不会有不轨之举了。

“我才不会晕，”她冷冷回答，“而且，我为何要尖叫？你不过是在跟我玩游戏，那天晚上会失态是我自己的问题，毕竟，在墓地你就警告过我了。”

达蒙轻轻吐出一口气，目光转向别处，“本可以直接将你变成只属于我的黑暗女王，”他接着说，“我有很多朋友，大部分是跟你一样大的女孩儿，也有欧洲的各色美人，但你才是我唯一想留在身边的人。同我一起享受那些卑微灵魂的畏惧与崇敬、想要什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——这样的生活不赖吧？”

“你觉得呢？”深邃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双眼，她能感受到，他意念的力量正在触碰她的意识，仿佛修长的手指在温柔地摩挲她的心房，但是，从前那种眩晕、懦弱与服从的感觉并未出现——今天下午她泡了一个舒服的澡，热水里加了少量干枯的马鞭草。这些天，她已养成了习惯。

达蒙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，优雅地退了一步。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他问。

埃琳娜诧异于他的举动，但觉得没必要撒谎，“卡洛琳偷了我的日记，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拿回来。”

他的眼里又多了些别的情绪。“毫无疑问，又是为了保护我那个没用的弟弟！”他烦躁地说。

“跟斯特凡没关系！”

“哦？是吗？”

埃琳娜突然有点不安——达蒙知道的，比她想让他知道的多得多。

“真奇怪，无论哪里有麻烦事，他总避免不了被牵扯进去。他就是麻烦本身，嗯……要是没了他……”

埃琳娜立刻打断，“如果你再敢伤害斯特凡，我就与你势不两立！我总能找到办法让你后悔莫及！达蒙，我是认真的！”

“行吧，那就只能在你身上下功夫了。”达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。

埃琳娜没有回答。自从默许参与他的游戏，她就已经陷入了困境。想到这里，她不自在地偏过了头。

“你心里清楚，你终将属于我，”他柔声道。语气同聚会那晚他说“放松，放松”时一模一样，不带半点戏弄或恼怒，更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
“人类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？哦，不择手段。埃琳娜，在冬天结束之前，你一定会投入我的怀抱。”

埃琳娜竭力掩饰，但周身的寒意还是让她不自觉地晃了晃。这一刻她明白，她的惧意无所遁形。

“很好，”他说，“看来你也不是没感觉。我是你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东西，怕我是正常的。不过现在，我更想跟你做个交易。”

“交易？”

“不错。你来这里找日记，但明显没拿到，”达蒙看了一眼她空无一物的手，“你失败了，不是吗？”不等埃琳娜回答，他又接着道，“鉴于你不想把我弟弟扯进来，所以他帮不了你。但我能——不费吹灰之力。”

“你能帮我？”

血液瞬间涌上埃琳娜的脑门，但最后，所有冲动只化为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，“代价是什么？”

达蒙笑了笑。“你的一点点时间，和一点点血……跟我单独待一个小时。”

“你……”埃琳娜顿时失语，只觉得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都太过温和，不足以形容此时他给她的感觉。

“你不答应，我也不是做不到。埃琳娜，诚实一点，承认吧，上次在邦妮家绝不是最后一次，为何不索性坦然接受？”他的声音更加柔和，“还记得……”

“我宁愿一刀捅死自己！”

“想法不错。但我可以把过程变得妙趣横生。”

语气中的嘲讽傻子都听得出来。经历了先前的心惊胆战，埃琳娜完全不想再忍，“你真恶心！”她低吼道，“你变态！”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，呼吸也急促起来，自己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怕的，“我死也不会如你的愿！我宁愿——”

不知为何，与达蒙在一起时，她总会被某些天性左右。那一刻，她宁愿冒险也不想让他得意。她一边不甘示弱地与他对峙，另一边却在暗暗估算屋檐到阳台的距离。

“我更想这么做！”埃琳娜说完便向屋顶边缘直冲而去。

她猜对了，达蒙毫无防备，所以没能及时阻止她。埃琳娜只觉得脚下一空，随后恐惧袭上心头——阳台的距离比预估的远得多，她快要擦过阳台直接摔到地面了！

但她忘了达蒙的存在。他出手如电，虽然没把她拉回屋顶，却也没让她继续往下掉，她的体重对他而言似乎轻若鸿毛。埃琳娜反射性地抓住阳台的栏杆，试图借力爬上去。

达蒙明显有些气急败坏。“你这笨蛋！如果你真那么想死，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！”

“放开我！”埃琳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，这会儿阳台上随时都可能窜出一个人来，“放手！”

“现在放手？你确定？”看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，埃琳娜明白这次他是认真的。只要她回答“是”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扔下去。

“这样一切就可以结束了，不是吗？”埃琳娜反问，她的心不安地狂跳，千万，千万不要再被他看穿！

“那也太浪费了！”他手下一用力，将她拉向自己，双臂紧紧箍住她，她的脸顺势贴上了他的胸膛。埃琳娜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，强大的力量将她包裹住，他平坦的肌肉像巨大的猫科动物一样剧烈地收缩起来，她仿佛飘到了空中……意识再度回笼时，两人已齐齐落到了地面。

斯特凡也做过同样的事，但他从不会如此暴力地搂着她，嘴唇还差一点就与她的碰在一起。

“好好考虑我说的交易，”达蒙在她耳边轻声道。

埃琳娜一时无法动弹，也无法移开视线。她心里明白，这次造成这种现象的不是他意念的力量，而是两人之间熊熊燃烧的致命的吸引力。否认是徒劳的，她的身体对他有所反应，她甚至能感到他唇上的热意。

“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，”她说。

她以为接下来他会吻她，但他没有。头顶的法式窗户突然打开，阳台上传来一声怒喝，“喂！怎么回事？外面是什么人？”

“这次我无偿帮你，”达蒙仍然搂着她的腰，温柔地说，“下一次，我就会索取回报了。”

埃琳娜仍旧无法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，刚才如果他吻她，她是不会拒绝的。但下一秒，环绕在腰上的有力的臂膀开始融化，达蒙的脸越来越扭曲，更加浓郁的黑暗席卷而来，仿佛要一点点将他拖入深沉的夜空。没过多久，一只乌鸦拍打着黑色的翅膀，盘旋着飞走了。

不知是一本书还是一只鞋从阳台上飞出来，朝它砸了过去，但没砸中。

“死鸟！”福布斯先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，“它们肯定在屋顶筑了个窝！”

埃琳娜抱紧双臂，待福布斯先生回房后，她才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邦妮和梅瑞迪斯。

两人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后门边。“怎么这么久？”邦妮小声责备，“还以为你被逮住了呢！”

“差点就被逮住了，我只能等安全了再出来。”关于达蒙的谎言她已说得炉火纯青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，“先回家吧，”她低声说，“留着这里也做不了什么。”

在埃琳娜家门口分开时，梅瑞迪斯提醒道，“离创始人纪念会只剩两个星期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达蒙提过的交易在埃琳娜脑海里一闪而过，她用力甩了甩头，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
第二天上学前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卡洛琳似乎没发现任何异常。早上学校有个大集会，会上宣布了埃琳娜当选为“菲尔教区创始人纪念会”的学生代表。校长宣布结果时，卡洛琳的笑容里满是得意与算计。

那天下午的历史课后，埃琳娜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泰勒.斯莫伍德许久。重返学校后，他从没主动跟她说过一个字，校长讲话时，他笑得跟卡洛琳一样得意。当目光不经意间撞上独自站在一旁的埃琳娜时，他用胳膊捅了捅迪克.卡特。

“瞧瞧那边是什么？”他坏笑道，“花瓶小姐吗？”

斯特凡，你在哪儿？埃琳娜想。她当然知道答案——隔着半个学校的天文课教室里。

迪克正要开口，脸色却突然一变，直直望向埃琳娜身后。埃琳娜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，原来是薇姬。

薇姬和迪克在返校节舞会上拍拖过，出事后似乎也没分手。迪克迟疑地看向薇姬，似乎不确定已变成这副模样的女孩还是否值得期待。

迎面而来的薇姬神情古怪，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，像飘在地面似的，双目红肿无神。

“嗨！”迪克试探地打了个招呼，向她走过去。薇姬却一个眼神也没给他，径直走到了泰勒面前。眼前的画面本该很有意思，埃琳娜却没来由地开始不安。

泰勒退了一步，薇姬却紧跟上前，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。泰勒尴尬地笑了一下，继续后退，薇姬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夹克。泰勒笑得越来越勉强，薇姬却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他的胸口，泰勒求助地望向迪克。

“嘿，薇姬，别这样！”迪克犹豫着劝了一句，脚下却没移动半步。

薇姬两只手缓缓上移，将泰勒的夹克从肩上褪了下去。他用力耸肩，想把夹克耸回去，但没能成功。薇姬的手接着往下，摸到了他的衬衣下摆。

“快阻止她！叫她住手！”泰勒冲迪克大吼，他已经退到了墙边。

“嘿！薇姬，快住手！别这样！”迪克配合地喊了一声，仍然与他俩保持着安全距离。泰勒怒视着他，却暂时无可奈何，只好自己暗暗使劲把薇姬从身上推开。

这时几声杂音响起。一开始是正常人难以辩识的低喃，随后杂音越来越大，最后变成了一声声诡异的咆哮，听得埃琳娜脊背发凉。泰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，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，埃琳娜立刻察觉了这表情的缘由——声音是从薇姬嘴里发出来的。

她猛地加大力度，拼命撕扯泰勒的衣服，仿佛不把他扒光誓不罢休，嘴里还发出幼兽一样的嚎叫。迪克和围观的几个男生急忙冲上前拉她。

“小心点，别弄伤了她！这是癫痫！把她放倒就行了！”不知何时出来的阿拉瑞克.萨尔茨曼见状，大声叮嘱道。

薇姬口中“咯咯”作响，仿佛要把嘴里的牙齿咬碎，周围的学生全都慌乱地退开了好几步，生怕被波及。这个瘦弱的姑娘发起狂来，好几个男生都制不住，泰勒已经瘫倒在地，软成了一摊烂泥，薇姬仍然攀在他身上一边疯狂撕扯一边不停地嚎叫。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埃琳娜才松开紧绷的神经。

“薇姬，冷静！没事的，慢慢放松就好了。来……放松……放松……”

斯特凡拉着薇姬的胳膊循循善诱，柔声安抚，低沉的男声带着莫名的蛊惑，连埃琳娜都差点深陷其中。一开始，斯特凡的安抚奏效了，薇姬的手指慢慢松开、从泰勒身上滑落下来。斯特凡轻轻拍打她的肩膀，继续跟她说话，终于，她缓缓闭上了眼。

“对，就是这样。你累了……睡吧，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。可就在这时，薇姬半闭的双眼猛地睁开，嘴里迸发出一声比一声尖利的嚎叫。斯特凡的力量失效了，无论他怎样催动意念，薇姬的嚎叫都不曾停止，四肢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，眼里闪烁着同那日在食堂时一样的红光。她朝斯特凡嘶吼了一声，再度冲泰勒的方向扑了过去，浑身似乎又充满了力量。

五六个男生一起制住了她，周围有学生报了警。

埃琳娜小心翼翼地靠过去，试图与她交流，但薇姬只会龇牙咧嘴地做怪动作，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哀嚎，这样的她无法与任何人交流。不知过了多久，警察终于到了。

埃琳娜这才退后几步，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。邦妮站在最前方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闹剧，卡洛琳也差不多。

“什么情况？”警察带走薇姬后，邦妮才问道。

埃琳娜撩开散落下来挡住眼角的长发，“她疯了，想扒掉泰勒的衣服。”

邦妮沉默了一瞬，“好吧，不疯也不会这么干啊！”转头看到卡洛琳，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。

埃琳娜的膝盖发软，手也在不自觉地发抖。一只手伸过来默默扶住了她，她顺势靠在斯特凡身上，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，“癫痫？”

斯特凡没有回答，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薇姬离去的方向——阿拉瑞克.萨尔茨曼大声交代着注意事项，跟在警察身后一起离开了。

“先回去吧，”斯特凡转头对埃琳娜说。

两人沉默着向寄宿公寓走去，一路上都陷入了沉思，直到走进斯特凡的房间，埃琳娜才开口。

“她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，只有一种可能——她仍然处在被袭击的状态之下，每天都是。”

“你是说达蒙还在——老天！斯特凡，我该给她一点马鞭草的，我早该想到——”埃琳娜立刻转身开门准备回去找薇姬。

“没用的，相信我。”斯特凡将她拉了回来，“有的人天生就比别人更容易受控制。埃琳娜，薇姬从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。现在，她是属于他的。”

埃琳娜慢慢坐下来，“那我们就只能干看着吗？斯特凡，她会不会变成——你和达蒙那样？”

“视情况而定吧，”他的语气有些凄凉，“不是她能流多少血的问题，而是……她需要达蒙的血来完成转化，否则，最后只会跟唐纳一样，血液流尽、干枯，然后死去。”

埃琳娜深吸了一口气，她心里还有别的疑问，一个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。“斯特凡，最开始你跟薇姬说话的时候，我以为起作用了。你在用意念安抚她，是吗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可后来她还是发狂了。我的意思是……斯特凡，你真的没事吗？你的力量真的回来了吗？”

他没有回答，但埃琳娜已经知道答案。“斯特凡，为什么不告诉我？到底怎么回事？”她侧身抓住他的肩膀，迫使他看着自己。

“不用担心，恢复力量需要时间而已，没事的。”

“我怎么能不担心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”他避开了她的注视。

埃琳娜懂了。她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，似乎在思考什么，最后她俯身握住斯特凡的手，“斯特凡，你听我说——”

“不行！埃琳娜，你还没发现吗？太危险了！对我们两个都太危险了，尤其是你，你会死的！甚至还有可能——”

“只有你失控才会，”她说，“我相信你，来吧。”

“不行。”斯特凡再次拒绝，这次他的语气平静了许多，像在对她保证，“今晚天一黑我就去捕猎。”

“能一样吗？”埃琳娜问。她当然知道不一样，只有人血能赐予他力量，“拜托了，斯特凡！我想这样，难道你不想吗？”

“这不公平，”他的眼底满是折磨，“对你不公平。埃琳娜，你不知道我有多——”说到这里，他转过身握紧了拳头。

“好吧，”埃琳娜妥协了，但恐惧与忧思已浸入她的骨髓，让她寝食难安。这恐惧大部分是为了斯特凡——他失去了力量，连菲尔教区的普通人类都能威胁到他的安全，少部分则是为了——她自己。

............试读结束.....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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