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.藉以此文,缅怀母亲)
回忆录———我的前半生
怀着悲痛与不舍的心情,在兄弟姐妹、亲戚朋友们齐心协力的相助下,顺当、妥善的处理好了母亲的后事。同时,在极短的时间里,通过大家共同努力,解决了父亲的制氧机故障问题(邮寄吸附塔部件、找人更换);为父亲寻找住家保姆(撰写、征求、修改保姆协议);安装调试家里的监控探头(两位小辈倾心尽力)。解决了一系列后顾之忧。做到了能够做到的一切,并舍弃与妻儿共迎本命年的团聚时光,陪年迈的父亲辞旧迎新、度过除夕和初一。我就要踏上旅程,返回南方了。再见了!嘉峪关!这里是我梦想起航的地方。这里留下了我的童年、少年和青年时期美好的足迹。从懵懂少年到情窦初开,从迷茫彷徨到心向远方。求学、工作再求学、再工作,终于在1989年底离开了这片爱恨交织的故土。
时光荏苒,一晃过去了33年。在外奋力拚搏的我,已经到了花甲之年。两鬓斑白,心底坦然,与事无争。设想退休之后云游祖国大江南北,看尽人间山川美景、尝尽各地美食佳肴,颐养天年,以度余生。
疫情
世事难料。2022年12月7日国家防疫政策调整后,全面放开了坚持三年的所有封控措施。不再核酸检测、不再查验出行码。十几天里,奥密克戎病毒迅速在全国各地传播,速度之快出乎专家意料。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深圳等大中城市先后在短时间里达到了峰值。路上走的人不知谁是阳性人,到处飘荡着奥密克戎的幽灵。几乎个个都成了“小阳人”。四肢酸痛、咳嗽不已、高烧不退成了大多数人的标配。没有人再监督你是不是老老实实居家隔离。医院急诊室里人满为患,呼天喊地;药店里退烧药、止咳药成了稀缺品;囤积药品、高价倒卖坑苦了多少求医问药的人:殡仪馆里尸体成堆,来不及焚烧。想跟遗体做最后的告别也要走关系;网络上充斥着赞成或反对动态清零与全体免疫政策的言论大战。各方大“V”们在网络空间此起彼伏、争吵不休。一时间从社会到政府、从现实到舆论…….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。政府从防疫二十条、十条到全面放开政策的调整力度之大、之快,令人来不及准许备。这一切的发生,来的如此突然、迅猛。到目前为至,在政策调整全面放开的两个多月里,这场浩劫究竟造成了多少位老人离世?多少个家庭失去了他们尊敬的长辈?10万?50万?100万?500万?1000万?5000万?…..有谁能告诉我!
事实表明,突然放开的政策,让大多数人从心理到身体都在经受考验。许多医院、药店、医疗机构和家庭等被政策的突然转向打得措手不及。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、相对人口密集的发达地达省市地区,地广人稀的西北,如内蒙古、陕西、甘肃、青海、新疆等地却成了疫情暴发的重灾区。传播的速度、广度和深度令缺医少药的这些地方猝不及防。由于长期动态清零的政策已经引起少数民族地区发生多起暴乱事件。人们的厌烦情绪和反对呼声,如秋天的干草一触即发,随时会燃起熊熊大火,引起社会动荡不安、国家层面压力陡增。雪上加霜的是,一时间,各种补救措施都赶不上疫情扩散的速度。许多家庭里高龄且有基础病的老人成了最容易受到病毒攻击的对象。人心惶惶、严防死守成了子女们提心掉胆的事情。而更加要命的是,许多子女日夜不在身边守候的老年父母,无所适从。子女们无法时时监督他们的去向。只有通过电话、微信等方式告诉家中的老人,外面的病毒传染性极强、传播速度极快,千万不要出门。可像我母亲这样的老人,由于耳朵背、反应慢(有些是文化程度低),接受精准讯息的能力差。对于政策为何放开,从防疫的发展脉络到病毒的危害程度等一系列问题上,理解上出现了偏差。片面的认为,感染奥密克绒毒性低不可怕,90%是无症状感染者,奥密克戎就是大号流感,七天以后就会痊愈。她根本没有深入理解放开后,全靠每个人调动自身免疫力去抵抗病毒侵蚀的道理。感性的觉得,不用再做核酸、小区也不封控、商店也正常开门迎客。路上也多了不少行人。只要出门戴好口罩,不会有事的。放开后的那些天,妹妹几乎每天都叮嘱她不要出门、不要出门。这个病毒传染性极强、传播速度极快。她却凭着自己的观感,不当回事儿。还对妹妹撒谎说:“没有出门、没有出门!”还怪妹妹整天多管闲事,和父亲一起埋怨妹妹整天神叨叨的。又气妹妹说:“我已经活了八十多了,也活够了。”为此,妹妹受了不少委曲。甚至几次气得当面掉眼泪。在妹妹的一再追问下,母亲一不小心说漏了嘴。承认这几天去了菜场、去了银行,还用纸币买菜购物。母女两人为此还抱头痛哭。而父亲由于长期患有肺气肿,上个厕所都气喘吁吁。整天依靠制氧机维持生活,天天不下楼。所以最大可能是母亲自己把病毒带回了家。不仅自己阳了、还传染给了父亲。而父亲由于患有肺气肿的原因,三年来连一剂疫苗都没打过。而此时妹妹俩口子也阳了,只能通过电话告诉母亲千万千万别出门。
危急
时间到了2022年12月25号。母亲开始发烧,父亲几乎同时也发起高烧。妹妹赶忙回到父母家中,悉心照料。几天来,在妹妹的照料守护下,两位老人的状况时好时坏、体温时高时低,胃口极差。妹妹和妹夫紧急托人搞到了阿兹夫定片,先后按时让二老服用。依照这两年父母的身体状况,谁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每天靠吸氧度日的父亲身上。总觉得每天都要出去溜达的母亲问题不大。所以等到元旦几天里,妹妹测量母亲的血氧降到了70%左右、她自己觉得呼吸困难也要求吸氧时,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于是妹妹和妹夫商量并告之兄弟后,2023年1月3日上午,紧急呼叫120急救车来到楼下,急救人员漫不经心说:“病人你们自己想办法抬下来,我们没法抬。”急匆匆赶来的妹夫来不及喘口气,背起母亲就就往楼下冲。由于他也阳了,身体虚弱、浑身无力,咳嗽不已,背到两楼已是气喘吁吁、坚持不住。稍作休息后,用尽全力将母亲背上救护车,送到了附近的中医院。那几天医院里根本没有空床位。还是妹夫托人走关系才将母亲送入病房。入院后马上拍片。经医生确诊后,大概率已经发展成了白肺。当天下午就将母亲送入了呼吸科重症监护室。随即便插上了呼吸管,上了呼吸机。
返程
2023年1月3日下午,当我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说:”母亲CT显示肺部已经转化成了白肺。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。现在正躺在医院的呼吸科重症监护室抢救!”我顿时原则呆若木鸡、如雷轰顶、心急如焚。随即马上让儿子订好机票,安顿好家里的事情。5号一早便急匆匆从苏州赶了回去。当天晚上6点多当妹夫从机场把我接回家时,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。跟躺在沙发上吸氧的父亲打了个照面、急忙扒拉两口饭,便跟着妹妹赶到重症监护室母亲的病床前。看到嘴里塞着氧气管的母亲,身上插满了输液管时,心如刀绞、不忍直视。急忙伏下身子,贴着母亲的耳朵大声呼唤她:“妈妈!妈妈!你大儿子从南方回来救你来了!你要挺住啊!要挺住啊!别害怕!我们全家都会救你的!”当母亲听到我们的呼叫后,微微眨了眨眼睛,流出了眼水,说明她听到了我的呼喊,知道我回来了。
本来住进重症监护室时,母亲的状况最差,各项指标都处于危险之中。听到5号晚上的呼喊后,6号、7号和8号三天,母亲的各项指标出现奇迹般的转好。直到9号都比较乐观。连重症室的主任和主治医生都说:“太神奇了,太神奇了!”我相信她一定知道我们都在想尽办法救她时,唤起了她顽强的求生欲望。血氧饱和度一直维持在95%上下,血压和心律都比较正常。孩子们看了个个都比较高兴,都默默的为奶奶加油!为了防止她由于插管痛苦难受而乱动,医生给她用了镇静剂,整个人神志不清,处于半昏迷状态。但这几天当我们不断呼喊她时,告诉她,听到了你就眨眨眼睛,她都照做了,这给我们增加了无比的信心,也让医生看到了母亲重生的希望。
救母
三个孙子都想尽办法,通过各种渠道从四面八方邮寄当地短缺的药物。如美国辉瑞、胸腺法新、阿兹夫定片、北京同仁堂安宫牛黄丸等等。人血白蛋白更是想尽办法搞到手,每天都毫不吝啬的注入她的身体里,一切能够努力做到的都毫不犹豫的全家老小齐心协力去弄到。
到了10号,医生说要对肺部治疗情况进行复诊、拍片检查。于是在我、妹夫、医生等人的齐心协力下,靠着氧气瓶输氧,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十楼重症室转移到一楼CT室拍片。一路上我不停的捏着氧气球一直到CT机旁边拍片时,也不敢停下来。等片子出来医生看了后说,右肺有了明显好转,但左肺还是那样。怀疑是不是有基础病?于是回想起她曾经说过,年轻时得过肺结核。医生又说,呼吸机长期插入喉管不仅会对喉咙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,还有可能引起肺部细菌感染。为了救命,接下来需要视病情好转情况切开气管,将氧气管从喉咙口下部直接插入肺部。但需要得到家属签字同意。考虑到母亲已经82岁高龄了,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商量后,恳请医生再坚持几天,实在不行再切管。等熬到第二天11号时,医生说母亲喉咙口淤积了很多浓痰需要抽吸掉,肺部的积液也需要冲洗。于是下午便开始用内窥镜进行吸痰洗肺。一番折腾下来,本来就气若游丝的母亲更加虚弱不堪。
恶化
12号上午再次来到母亲病床前,血氧饱和度指标已经降到了80%上下,血压和心律都不乐观,一会儿高、一会儿低,医生又是静脉注射升压药、又是降压药,加上各种抗生素,造成了血管收缩、排尿不畅。身体里的毒素不断累积,使母亲的脸、手背都浮肿了越来。脸看上去都有些变形了。好不容易寄来的胸腺法新、安宫牛黄丸用上去也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。医生说有些药,如美国辉瑞、阿兹夫定片等,已经过了最佳用药时间,再用也不起作用了。病情向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。到了13号,母亲的状况更是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边缘。吸痰洗肺后留下的样本化验报告显示,母亲已经感染上了重症监护室常见的鲍曼不动杆菌。高烧不退,更棘手的是由于前面治疗用了大剂量的各种抗病毒和抗生素的药,体内已经形成了耐药性。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抗击鲍曼不动杆菌了。主治医生也不抱多大希望了。对我们说,由于新冠感染造成白肺的病人生还的机率很小很小。并关照我们时时在病房外等候,随叫随到。又提醒我们再救下去生还的希望仍旧渺茫。目前已经是超剂量用药了。但只要你们家属不同意放弃,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见,继续给药。
病危
时间到了14号,血氧饱和度指标降到了70%左右。血压和心律指标更加变坏。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。悲伤的情绪弥漫在每个子女心头。母亲的脸、手、脚、胳膊、腿都等肿的厉害。可想而知,母亲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煎熬。子女们再呼喊她,整个人也没有了什么反应。只有呼吸机传出的“呼呼”声和监视仪传出的“嘀嘀”声。看到病房里好几个高龄白肺患者像走马灯似的一个个进来,没几天又拉走,我们几乎到了要崩溃的境地。大家忍住悲痛,商量着是不是到了最后准备放弃治疗的时刻了。14号下午我和妹妹从医院回到家中,晚上6点多钟我俩正在吃饭时,医院打来了电话。告诉我们说,赶快来医院,你母亲的血氧已经降到60%以下,随时可能咽气。于是我告诉妹妹,我先去,等你把父亲安顿好马上赶过来。当我冲到重症室看到监视器上不断下降的血氧指标从60、59、58、57…….一点点阶梯式的往下跌落时,监视器发出“嘀嘀嘀”的报警声,真是心如刀绞。只能轻轻抚摸母亲浮肿的手,默默的呼喊:“妈妈!妈妈!挺住!挺住!”这时候正好到了护士们交接班的时间,妹妹还没有赶来。看到这样危险的状况,马上询问护士:“我母亲还能撑多久?”护士说:“很危险,随时有可能咽气,除非再给药。”我说:“行!赶快给药!”于是护士们赶忙又加注了药液。等到妹妹赶来时,母亲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。全靠呼吸机代替她呼吸……..到了能够赶到的儿女和女婿都在时,大家忍痛对医生说:“我们商量好了,放弃治疗吧!”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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