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经当过老师,那种乡村教师,最土的那种。
记得那还是秋天,在纷飞的落叶中,我终于找到那所学校。它在村里最为开阔的一片地上,周围种着两排杨树,校门口白色木匾上写着“水通寺中学”黑体字,年代有些久远,字上涂的油漆有些脱落。
学校不大,我只带两个班,整个学校也就九个班。村里的孩子大都上完小学就不读了,因为穷的缘故,孩子们早早会帮着家里赚钱。当然,也赚不了大钱,帮着养猪、种地,仅此而已。毕竟,家里多个帮手会好点儿,学文化不能换吃换喝,没什么大用,就像他们说的,会写字认数就行,学多了没用。
小鱼坐在第三排,红格子的上衣配一条黑蓝的裤子,一年四季,她总是穿着这一身,总是那么干净。
我在讲台讲课时,会用眼睛扫描着班里三十个学生的一举一动,只有小鱼的眼睛那样专注,还不时地自言自语。我心里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学习的料。确实如此,在一年多的时间,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,我也庆幸能够遇到这样爱学的孩子,尤其是这样差的环境下。我内心升腾一个自然而然的念头,我要帮小鱼。后来,每到周末的时候,我总是额外给她补些课,并且送给小鱼几本书。她手捧着书,特别高兴,眼睛水灵灵的。
一天,我像往常一样上课,发现小鱼没有来。过了一周,还是没来。我有些纳闷,和班主任一聊才知道,小鱼辍学了。这让我非常不解,一个爱学习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轻易放弃?
我拿着小鱼的地址去家访。她不在家里,说是在村边的猪场。我见到了小鱼,她正帮着父亲干活儿,我径直走到小鱼旁,她一开始有些吃惊,只是怯生生地站在一边,我没说什么,等着她父亲过来。
小鱼家里排行老二,上面还有个姐姐已嫁人,她还有个弟弟也在上学。她的父亲看着很是憨厚,一直夸赞我,感谢老师对小鱼的照顾。父亲叹着气,可惜家里穷,不能再供她了。我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,苦笑了几下,拍了拍小鱼的头,默默走了。走时,我分明看见小鱼眼里闪烁着什么。
两年过后,我要调到别的单位。临行时,学生和老师都来送我,说了很多祝福的话。出校门时,只见小鱼站在不远处,手里拿着一个袋子。她见我出来,赶紧跑了过来,把袋子放在摩托车框里。
“老师,谢谢您,这是我家种的玉米,特别甜,您尝尝。” 我看着小鱼的样子,像是刚刚从地里出来的,满身都是土。
“小鱼,你是个好苗子,应该继续学点文化,以后有用。”
“让弟弟多学吧,我是当姐姐的,只能让着他,没办法。”小鱼说这句话的时候,声音很低很慢,但每一个字都戳在我心上,久久不能平静。
很多年后,我和几个朋友相约叙旧。在饭店大堂里,正好与一个穿着标准工装的女子擦肩而过。
“薛老师好!”我听到身后的声音,一回头,正是刚才的女子。我的意识有些模糊,急忙从大脑库存里调取信息,但一无所获。
“我是小鱼呀,老师还记得我吧,或许,想不起来了?”只见女子眼瞅着我的窘态,微微笑着。
“小鱼—小鱼,对,我好像教过你的,是在哪个地方—”我还是有些模糊,但至少,这个名字听着熟悉。
“水通寺的小鱼呀!”我终于想起来了,我真的认不出来了。
“老师,你们先聊着,我忙完过去看您!”旁边有人喊她,我顺势点了点头。
坐定之后,我们刚准备闲聊。只见服务员笑盈盈地进来,手里还端着应季的果盘儿,说是经理送我们的,我也没多说什么。朋友结账时,说是账已付过,还留了个纸条,大家相互看着,我便拿起纸条认真读着,
“感谢老师对我的照顾,小鱼也会长成大鱼,我当年没学文化,没脸见您,但我学会了自立。我会一辈子记着,您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师!”
我读着每一个字,一时不知说些什么。城市的夜空静寂无比,远处,有几颗星子在不停地闪烁,闪烁。(文 /木头老哥 )
............试读结束............
查阅全文加微信:3231169 如来写作网:gw.rulaixiezuo.com(可搜索其他更多资料)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,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 请发送邮件至 3231169@qq.com 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gongwencankao.com/767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