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人拜年
□徐艳丽
我是早春结婚的,到了翻过年的年上作为新人,必须要到两头几个叔叔婶婶家拜年,特别是要给太爷爷拜年。
大年初一这天,我们家天没亮就起床包元宝(汤圆),煮弯弯顺(饺子)。弯弯顺是头天晚上就包好的,一家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,包饺子的只有我和婆婆,男人们是不做家务活的,特别是家里有了我这个新媳妇。
我和婆婆做好早饭,婆婆让我喊大家:“快点起床揣元宝、弯弯顺啦。”
这句话可不能说错了,不可以说是吃汤圆、吃饺子,婆婆嘱咐我两三遍。
不一会儿大家就聚齐了,在放了一挂很长的鞭炮后,大家开开心心地吃新年的第一顿饭,老二喜欢赌钱,他只吃元宝,因为婆婆会在元宝里边包硬币,谁吃到谁年上赌钱就会赢钱。果真,老二就吃到两枚硬币,开心得没吃饱就溜了,去赶场子。
我作为新人要规规矩矩地吃饭,想着应该吃完饭刷锅碗,刚想收拾碗筷,婆婆说让我去拜年,她刷锅碗,太爷爷和叔叔婶婶们都在家等着我和丈夫去磕头拜年呢。
婆婆让我丈夫带着年礼,带上热水壶,一袋白糖,茶杯茶盘,还有磕头用的拜垫,并告诉我说磕头不要磕多了,只能磕三个头,我点头表示听懂了,我说:“还是先给您二老拜个年,然后再去吧。”,婆婆说:“不行,第一个要拜的是太爷爷,等一会回家后再拜我们。”
太爷爷是跟四爷过的,我们最先去四爷家,四爷家离我们有些远,隔着老徐淮路呢,得走上十几分钟。
一路上有两边村邻出来看热闹的,对我们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,作为新人的我是不好意思抬头的,因为初来乍到也分不清谁谁谁,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,除非是实在走对面遇着了,丈夫会笑呵呵的把对方介绍给我,让我叫婶婶的,也有叫嫂嫂的,还有让我叫大爷二老爹的。
一路羞羞涩涩叫人好尴尬,我心里突突的,好不容易到了四爷家,四爷四娘开心地把我们迎进屋,相互说着过年好的吉利话,然后见到了太爷爷。太爷爷正坐在藤椅里,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等着我们磕头,太爷爷浓眉大眼,红光满面,带着一顶紫檀色没有帽沿的棉帽子,留着山羊一样的胡须,不停地用手捋着他的花白胡须,也就七十多岁的样子,精神很矍铄。
我先倒一杯热水,放点白糖,再把拜垫放到太爷爷跟前,我们一起跪下去,我把茶盘举过眉眼,毕恭毕敬地给太爷爷敬茶,太爷爷接过糖茶,喝上两口,把杯子放到我的茶盘里,我把茶盘放一旁的凳子上,然后规规矩矩地给他磕头,嘴里说着祝福语:“太爷爷新年好!”太爷爷摸摸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说:“起来吧,起来吧,快点收下压岁钱!”
我们谢过太爷爷,再给四爷四娘磕头敬茶,四爷四娘同样也给了压岁钱,还嘱咐我们要好好过日子。
我们拜过太爷爷和四爷四娘,接着再去三爷二爷家磕头拜年,他们都不在一条庄子上,跑完了要不小一段时间,轮到给自家二老磕头敬茶的时候,已经快十点了,不觉到了晌午,都能开始做中饭了。
下午是自由的时候,我累得不行,根本不想去玩,只想睡觉,但是还得准备第二天回娘家的事情,大包小包的礼品就让我为难,因为回娘家的公共汽车会很挤,而且班次也不多,人能上去,这货不容易带,最愁的是还得带上刚满月的闺女,自己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,加上忙年的辛苦,真是腰酸背痛,心力憔悴,但是还得笑呵呵的,一句喊累的话都不能说的。
初二,我们好不容易挤上车,那时候没有超载一说,行李放车顶上,车里水泄不通,车子陡拐弯会发出一阵惊呼声,站着的人东倒西歪,经常跟坐着的人来一个没有约定的拥抱,我紧紧地抱着闺女,怕被人挤着,孩他爸半弓着身子保护着我们,有人倒了也是倒他身上。
几十里路颠簸下来头晕眼花,下车的拥挤更让你恐惧,孩他爸在前边招呼我在后边往前挪,好不容易下了车,顾着孩子,礼品放在车顶忘了拿,他安顿好我和孩子才想起,没办法只好在新袁街上又重新买了礼品。
从车站雇了一辆带棚平板三轮车,五六里路颠簸得我胃里排山倒海的,油布车棚透进来的风刺骨的冷,穿多少也给你刺透。
好不容易到家,一家人都在等着我,我也顾不得什么了,放下孩子就睡床上一点不想动了。
在娘家过了一周,这家请那家带的,每家都吃一顿饭,我们给长辈磕头拜年,长辈给压岁钱,各家安排吃饭,一直吃到正月十几才算完,就这还推辞了很多堂叔家的邀请。
新人拜年收获的是满满当当的爱,也收获了满满当当的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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