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妹趁我不备,用“朽”术夺走了我的脸,
于是白天,我只是一个头发花白、满脸沟壑的丑陋老妪。
但每等到太阳下山后,我就会变回原本的容貌……
金乌国第一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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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,我只是一个头发花白、满脸沟壑的丑陋老妪。
但每等到太阳下山后,我就会变成肌肤胜雪、秀雅绝俗的金乌国第一美人。
1
游行的花车延伸三条街之长,子民们倾城而出,争相一睹太子与太子妃的尊荣。
我无意观礼,只想趁王宫守卫松懈,进去偷东西。
但围观的人太多,我被牢牢困住,不利索的腿脚经不住推搡,不慎倒地。
欢呼声掩盖了我的呼救,我双手徒劳地抱头,眼看就要被踩踏而死,身侧众人忽然安静,让开一条道。
鸿禅朝我走来。
柔软白云混着金丝织成的雪色礼服,随着他步履层层漾涟漪,如他的人一样温软柔顺。
万众瞩目中,他俯身,朝我伸出手,润泽的眸子里映着两团惊慌失措的我。
“老婆婆,您还好吗?”
我摇摇头,开口,嗓音粗哑,“我脚扭了,走不了了。”
我承认,我有趁机讹人的成分。
听闻云国的太子温和谦逊,最是心善。
他果然将我搀扶起,手中权杖借我做拐杖,让宫人们带我回宫医治,不可怠慢。
他登上玉车,游行继续。
我望着他的侧脸,看见他附耳对他的未婚妻说了句什么,未婚妻点头点得很敷衍。
2
“婆婆不是云国人吧?”简单的诊治过后,一名女官打扮的宫人对我展开了盘问。
“不瞒姑娘,老身来自金乌国。”我老实道。
“原来是友国子民,请问婆婆,来云国有何贵干?”
我道:“探亲。”
我补充,“奈何时隔久远,此间亲人早已离世,老身本该就此离去,不想撞上贵国太子大喜,老身遂跟着倒了个霉,今日之事有目共睹,小姑娘,你们可要对老身负责到底。”
那名女官讪讪一笑。
平时看不惯年长者倚老卖老地碰瓷,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。
女官道:“婆婆请放心,太子殿下吩咐了的,您是他的客人,尽可在宫中养伤,直到康复为止。”
女官:“等晚些时候,殿下还要亲自来看你。”
我面上感恩戴德,内心道:“大可不必。”
我拿了东西就走。
我借口要休息,将女官和一众侍女都赶了出去,静待日暮降临。
夕阳落下,最后一丝余光被云吞没。
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老年斑褪去,松垮的肌肤恢复紧绷细腻……一点点重现年轻。
我是金乌国长公主的义女,金乌国第一美人,雪溪。
国王是我的舅舅,但他不想当我舅舅,我义母前脚刚去世,他就想在义母灵前要了我。
挣扎过程中我伤了他,他恼羞成怒,欲将我处死。
他的女儿黎姬说可惜,给我下了“朽”术,夺走了我的脸,致使我的身体迅速衰老、丑陋,还剩一年好活。
只因她属意的贵族少年曾对我假以辞色,所以她要慢慢折磨我。
我唯有在每天太阳下山,他们法力失效之后,才能暂时恢复本来容颜。
我逃出金乌国,目的只有一个,找回义母留在云国王宫的遗物。
之后寻个喜欢的地方,等死。
3
逃亡途中虚耗太过,我的法力所剩无几,已经不足以再改变自身容貌简单易个容了,只得勉强变了身云宫侍女的衣服出来,挑灯走出去。
我对云宫不熟,但我知道云国的国王专门建了座高塔来收藏宝贝,姨母的遗物就被收在高塔之中。
我贴着走廊,向着宫中唯一的高塔方向,低头疾走,忽听身后一声喝,“站住!”
我止步,转身。
是一队侍卫,领头那人道:“你是哪个宫中当值的宫女,怎的如此眼生?”
我不动声色,“回大人,我是太子殿下宫中的新人,奉殿下之命,来探望今日在街上游行时受伤的婆婆。”
那人半信半疑,审视我半晌,道:“去吧。”
我拜了拜,大步朝前走,不防身后杀气骤至,那人手中长戟离我后心寸许,被一股力道弹了开去。
那人一惊,与手下纷纷行礼,“殿下。”
鸿禅径直走向我,声音如碎玉一般,“久候你不归,原是来了这里。”
云国以雪色为尊,他所穿常服仍是一袭洁白,衬得他颀长优雅,如沐月光。
他大概是从哪个宴上出来,身上有淡淡酒气。
我赶忙躬身退到他身后,听他对那领队道:“北桓将军巡夜辛苦,我宫中新来的侍女不熟悉宫规,还请切勿见怪。”
北桓连称“不敢”,向我赔礼,带人走了。
鸿禅方回头看我,眸子恬静,有莹莹暖光在其中。
我防备地与他对视,不知他要如何发落我。
他却朝我笑了笑,道:“北桓将军也是职责所在……你下次不要进来了,我送你出宫。”
“……”我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,“太子殿下不问我是谁?”
他摇摇头,似是习以为常,“常有女子托在云宫当值的亲友混进外宫,试图……”他略显羞赧,“你不是第一个。”
“而且我已有了未婚妻,从今往后自当对她一心一意,眼中只有她一个,唐突说一句,姑娘天姿国色,气韵不凡,何须在鸿禅身上浪费心意,平添庸扰。”
我明白了,他将我当做了来偷窥他的花痴。
他们云国民风竟开放至此。
但我不能出宫去,我道:“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?”
他微怔,我已跪地,抱着他小腿开始哀嚎,“太子殿下,好人做到底,您帮帮小女吧!”
一炷香后,我是被某某云国贵族带进宫陪同赴宴的歌姬,那人名字是我随口说的——今日我在游行队伍中看见了这位大人,左拥右抱,好不要脸,我赌他是老色鬼。
而我,出生在女子天生法力低微的金乌国。
从童年起,我先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,长大后被家主老爷觊觎未果,几经倒手转卖,最终被送进销金窟。
我好不容易逃出来,结果又进了云国这位贵族老爷的虎穴,他把我当玩物,不高兴了就打我,我实在受不了,才怂恿他今日带我来赴宴,好借机离开。
我声泪俱下,一字一泣。
哭是假哭,事是真事,都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,只是我早已麻木,接受了命运对我诸般不公的馈赠。
我篡改了部分而已,救我出消金窟的是乌金国的长公主。
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善意。
她自己亦身世凄悒,被云国的王上抛弃,饱受自己亲人的非议,却扔选择拉我一把,告诉我说要笑着活下去。
“求求您,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。”我哭得“情真意切”。
鸿禅叹了口气,拽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衣带,道:“可否先起来?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我道:“雪溪,小溪的溪。”
“雪溪姑娘,你看这样如何?委屈你先留在我宫中做几日侍女,待到大宴散去,我再送你出云国。”
我感激不尽。
鸿禅还要去探望“老婆婆”,我怕露馅,死活给他拦住了,说我出来时老人家已经睡下了,天色已晚,不如明日再去。
他道:“也好。”
“小女送殿下回去?”
他道:“有劳。”言罢取过我手中琉璃灯,在前引路,垂落至腰间的银丝浮游,广袖扶风。
传闻乾坤浩瀚,我乌金国、云国、及虹国等诸仙国上承神界,下启凡界。
我此前从未见过神明。
倘或真有怀济苍生、悲悯万物的神明,大抵便是鸿禅这般吧。
他一日之内救我两次,我……
我羞愧难当。
为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。
他回眸,问我道:“离开云国,你想去何处?”
我不假思索,“凡间。”
“凡间?”
“听闻人心至纯,我想去看看。”
当然还有个理由,人间热闹,我不想冷冷清清走完余生,我愿意死在烟火气里。
鸿禅颔首,“我曾随雨师布雨时,远远看过凡间,惊讶于凡人造物神奇,竟掌握有我都窥不破的‘术’。“
我不以为然,“天外有天,殿下也不能知悉所有的术。”
“所言甚是,”他微笑道,“但是凡人其实并不会任何法术,或者说他们的‘术’不依靠法力,着实令人钦佩,我当时也想过亲身去看看,后来不断有事耽搁了。”
我道:“那我替殿下去看,到时候把凡间有意思的事情托风告诉殿下。”
“好。”
寝宫近在眼前,淫亵之声入耳,鸿禅神情微变,挥开深掩的殿门。
屏风后头,太子妃与一男子赤身裸体,正匆忙穿衣。
那男子……好像是北桓。
鸿禅伸手挡住我眼,极有风度地掩上门,与我站在门口等。
须臾那门从里推开,北桓面如土色,一言不发地跪地。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”太子妃镇定如常,“太子殿下撞见也好,省得日后遮掩了。”
她望着鸿禅,“你我两国本就是联姻,殿下是君子,践行承诺,因一纸婚书娶我,如果婚书上换做是别人,你也一样会娶,是吗?”
鸿禅淡淡道:“是”。
“所以我在你眼中,与别的女人并无不同。”太子妃一指北桓,“可是这个人,我是他眼里的唯一,殿下能否明白?”
鸿禅默然片刻,点头。
太子妃:“你我日后各过各的,你不要来干涉我,我也不干涉你,”她信手指在我身上,“比如你想收了这侍女,我绝无二话。”
鸿禅道:“你我之间的事,不要侮毁他人清白。”
我倒无所谓,一面对这太子妃有点喜欢,一面忧愁。
今夜这个场面,我还有机会抽身,去宝塔一探吗?
思索间,听鸿禅略带叹息地道:“朝露,你该早点告诉我的。”
他同太子妃到里间去了,剩我跟北桓面面相觑。
气氛尴尬了。
北桓钉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我。
“……”我道:“将军,你饿吗?我看那边桌上有点心。”
北桓:“……”
他站起来,沉声道:“麻烦你告诉太子与太子妃一声,我回去等发落。”
我道:“哦。”
剩我自己。
方才细观鸿禅的神情,虽不见他有多失落,但毕竟是摊上这种事,我若就此走了,是不是不太厚道。
我只好抓起一块点心。
刚吃了一块,鸿禅走出来,我朝他身后一望,“太子妃呢?”
他道:“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“你没事吧?”
他苦笑,“心情有点复杂。”
我同情地拍拍他肩膀,“北桓将军走了,说回去等发落,你要发落他吗?”
他反问:“你觉得我该怎么做?”
我道:“此事我没有置喙的资格,殿下还是自己想罢。”
他低眉一笑,“你倒是实诚。”
“不过,你纠结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,”我道,“若你需要的话。”
我举起手中糕点,“还可以请你吃点心。”
他:“……”
他道:“此点心眼熟。”
“不用怀疑,我就是从你这里现拿的。”
他失笑,回身看看屏风后头床榻一片狼藉,阖宫的侍女宫人许是被太子妃和北桓支了出去,一个人也没有。
我拉着他步出殿外,在台阶坐下,拍拍身侧。
他对着染尘的石阶,有些迟疑。
“原来太子殿下也不是尽善尽美,”我道,“起码很矫情。”
“我何时说过自己尽善尽美?”他无奈坐在我身旁。
我道:“在我眼中是。”
“这世上并无完人。”
我固执道:“殿下在我眼中就是完人。”
所以不必为今晚的事介怀,你值得一个爱你的姑娘来配你。
他侧头看我,“怎么喝酒的是我,你反倒像是醉了。”
我脸颊滚烫,大口大口吃点心。
仰头看去,夜色浓,天空云层千万重。
我随口叹,“敢情云国没有星星啊。”
他闻言抬手,拨云见月,夜空清如许,一枚枚星子在夜幕接连亮起,有几枚掉下来,落在他掌心。
他托送到我眼前,垂眸对我,长睫柔软,眼睑弧度温和。
我惊讶,“是……幻术?”
他轻声道:“嗯。”
我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接过星星,冰凉点点,居然有真实的触感。
我现在相信他是个顶高明的“术师”了。
接着他挥一挥衣袖,流星顿时坠落如雨,我兴奋冲下台阶,遍地捡星星,沾了满头满身的光亮,捧着一大把,转身给鸿禅看。
鸿禅不知什么抱膝睡着了。
我悄然趋近,看了他一会儿,摘下了他腰间带着云纹的玉珏。
4
“婆婆,醒醒,”天光大亮,女官将我唤醒,“太子殿下来看您了。”
我匆忙爬起,昨晚偷溜回住处,还没睡上几个时辰,此刻全身骨头作响,哪哪都酸疼。我艰难看了看床头的镜子。
头发花白、满脸沟壑的老妪。
我把镜子拍倒,看得一旁的侍女捂嘴笑,她一定觉得这小老太太年纪一大把,还挺爱美。
我扶杖出去,鸿禅在外殿,声带疑惑,问那女官:“还没找到吗?”
女官:“殿下别急,因宫中有不少乌金国送来的侍女,盘查需要时间,臣已问过各处守卫,并不见那女子出去,只要她还在宫中,总会找到。”
我干咳一声,鸿禅抬头,主动上前搀扶,“婆婆感觉好些了么?”
真是个尊老的好青年。
“可能还得养上几天。”我道。
昨晚时间仓促,把鸿禅挪回寝宫之后,天快亮了,我没来得及去宝塔。
“对了,方才殿下是在找谁?”
鸿禅道:“一位朋友。”
……短短一面,他已然拿我当了朋友吗?
我打量鸿禅脸色,“殿下昨夜似乎没睡好,年轻人要注意保养啊。”
鸿禅温笑,“多谢婆婆关心。”
我道:“老身呆着烦闷,殿下可愿陪老身各处转转?”
鸿禅抬手要叫玉辇,我制止,“步行即可,你不忙吧?”
他看了看我的脚,我道:“我是个自强不息的老太太。”
鸿禅:“……”
他道:“婆婆请。”
可见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,不要脸也没人敢说你。
云宫偌大,我装作哪哪都感兴趣,拉着鸿禅逛了大半日,末了漫不经心指着遥远的塔尖,“那是何地?”
鸿禅道:“我父王的藏宝阁。”
我:“哎呀,想必是宫中禁地,不去也罢。”
鸿禅笑笑,“没什么要紧,进去看看也无妨,里头所藏婆婆若是喜欢,尽可挑走几件。”
我难以置信,“你父王能答应?”
“不能,”鸿禅道,“但他此刻与母后云游在外,眼下云宫我做主。何况塔中藏宝无数,少个一两件,父王过上几百年也不定能发现,是故我时常去偷拿几件,接济穷苦子民。”
“……”是我不懂事了,把善良当软弱。
没想到鸿禅坏起来,连亲爹都敢坑。
他没把我义母的东西送出去吧?
想到此处,我步履如飞,落下众人一大截。
随行的女官惊讶,“这老太太,一听有宝物可拿,眼也不花了,腿也不瘸了,好生……贪财。”
宝塔外有围墙,围墙之内还有结界,一众侍女隔离在外,鸿禅带我进去。
塔内是个类似乾坤袋的空间,共有七层,越往上宝物越少,也越贵重。
一进去我就知道自己大意了,光是第一层,没个十天半月,根本走不完。
琳琅满目的宝石宝器中,鸿禅道:“婆婆喜欢什么尽管挑,就当给婆婆压惊了,那边有麻袋。”
“……”他好大方。
我凄惨道:“我一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,要这么些宝物有何用,进来不过为满足满足好奇心。”
我环顾左右,“乌金国与云国千年交好,这里头有乌金国赠送的东西吗?”
鸿禅道:“应该都在第二层。”
我果断道:“上去看看。”
鸿禅看着我,“不如改日再来,婆婆不累吗?”
“……”
方才跑得太急,我到现在还在喘粗气,这老胳膊老腿,实在不堪重负。
我望着头顶的旋转楼梯,“殿下,老身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5
鸿禅背着我爬楼梯。
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。
“婆婆,你既不要任何宝物,又舍不得离去,你究竟为何?”
我道:“有些老年人就是如此冥顽。”
他:“……”
他小声道:“这个不讲道理的样子,倒有几分像我朋友。”
我心虚不敢接话,过了会,忍不住,“是你发动全宫在找的那位朋友吗?”
“嗯。”
我:“你把她当朋友,她却不告而别,显然并未将你放在心上,不找也罢。”
“婆婆有所不知,我这位朋友她身世凄苦,我怕她离开不是自愿,而是被人抓走了。”
“她跟你讲她身世凄苦?说到这里我得给你上一课了,年轻人,”我语重心长,“你生来养尊处优,不晓得民间骗人的把戏多了去,万一她是骗你的呢?”
鸿禅道:“万一不是呢?”
“……”
“我被她骗一骗,也没有什么损失,可万一她真的身陷囹圄,而我说好要救她出苦海,中途却对她弃之不顾,她该有多失望?”
我不知说什么好了,后悔昨日不该为了留下,而无所不用其极。
今晚恢复年轻以后还得去他寝宫走一趟,断了他的念想。
楼梯上了一半多,我道:“殿下累不累?”
他:“……还好。”
我将他雪色长发拎起来,替他抹了抹颈间细汗,道:“加油。”
他:“……”
他:“婆婆真是体恤晚辈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
二楼同样璀璨夺目,浮光耀眼,可是没有我要找的东西。
我望着三楼。
鸿禅也谨慎地望了一望,“天色不早了,明日再来好不好?”
经他一提醒,我看向窗外,太阳快要落山,立即点头,扶着他递来的手下楼,道:“明日我要去三四五六七层参观。”
鸿禅道:“其他都可,七层是放置先王后遗物的地方,不能上去。”
“那位嫁到你们云过的金乌国长公主兰雅?”
“正是。”鸿禅叹道,“兰雅王后是我父王的第一任妻子,父王对她用情至深,可惜她英年早逝,父王为此伤心几百年……”
“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?简直胡说八道!”我厉声打断他,“分明是你父王对她始乱终弃,当着她的面与她的侍女苟且,还嫌她没有容人之量,离开云国的时候她还没死呢!”
鸿禅吃惊地看着我。
“我义……兰雅少时力排众议下嫁你父王,那时你们云国不过是个小土丘,是她臂膀你父王壮大国土,才有了云国今日之繁盛,结果你们又是怎么对她的?”
“不爱了就可以伤害是吗?她黯然被遣返回母国之时,你可知她有多神伤?你可知在乌金国,一个被人不要了的公主,她的下场有多悲惨?你可知她离世时,晚景有多凄凉?”
鸿禅被我吼得一愣一愣,喃喃道:“我的确不知,我出生时,距兰雅王后离开已有千年之久,而且我心目中的父王,也不像婆婆口中所说那般不堪……”
“千年又如何?你仍是生活在她的泽被之下,你今日的荣耀跟她往昔的牺牲脱不开关系,你当然向着你父王说话,谁让你们才是一家人?!可是你们谁也不无辜,包括你在内,还有你母亲……”
“婆婆,”鸿禅声音温和依旧,语气前所未有严肃,“请你慎言,就算你所说是真,我母亲是神族之后,在嫁给我父亲之前,与众仙国鲜有来往,她与此事无关,你何必迁怒于她?”
“先前真是错看了你。”我推开他,义愤填膺,往楼下冲去。
但,我一气之下忘了自己是个老太太。
我努力冲了。
鸿禅两步就赶上了我。
我:“……”
我颤巍巍推开他搀扶的手,“不用你管,摔死不受嗟来之扶!”
鸿禅没再碰我,迁就我缓慢的步伐,虚扶在我身侧相护。
短暂沉默过后,他道:“婆婆是兰雅王后身边的人吗?”
我没好气,“怎么?”
“婆婆方才所言之事,鸿禅不敢轻信,请婆婆告知兰雅王后所在,我想听她亲述实情。”
“爱信不信,”我怒道,“她已经死了,你父王清白了,你全家都清白,行了吧!”
鸿禅:“……”
鸿禅道:“……婆婆,你不要激动,注意身体。”
“……”
还剩三步台阶。
我一咬牙,一沉心,拐杖当撑杆,一举跃下。
鸿禅阻止不及,被我拉开距离,我转头望了宝塔最高一层,不顾他唤我,闷头开溜。
夕阳只剩短短一截,马上就要沉没。
迎面撞上太子妃朝露,她对我视若无睹,朝着我身后的鸿禅而去,半是戏谑。
“殿下真是好兴致,放着貌美的太子妃不理,陪着老年人逛塔……”
手上的肌肤已经恢复弹性,我踏着最后一丝夕阳进屋,将侍女们赶出去,关上门,松了口气。
............试读结束....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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