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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想不到,我们会为了‘我爸妈睡了我们床’这样的小事而离婚。
说来也好笑。
但后来她觉得自己也能找到答案,便没再想过了。
1
谢天南第一次带江净回家,才二十一岁。彼时两人都在上大学,江净大专,谢天南本科。
谢天南的妈叫尹细花,脸上的笑容和双手一样巧,那天做了一桌子好菜,一个劲地往江净碗里垒。
末了离开的时候,还给江净塞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红包,对小两口说:“你们现在还小,这谈情说爱的还是等毕业了再说。”
江净坐在谢天南的小电驴后,问他:“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?”
谢天南直勾勾地看着前方,小电驴在乡间的小道上轰鸣。
五月麦苗青,河水像是碧绿的带子,他宠溺地笑着回江净:“这怎么可能,我妈是村里出了名的有口皆碑之人。我长这么大,从未见她对谁有过恶意。”
江净不说了,心想自己从小敏感,留守儿童的眼睛看天总是带着一层灰色。
她自小的期盼便是放学回家能见到自己的爸妈,这个愿望持续了一年又一年,始终都没实现。她也只是单纯地想看到他们,不要糖果和玩具。
直到她上高中,大学,乃至现在,父母除却过年回家一趟,一年四季都在外边。
美其名曰是为了他们兄妹,转头却把存款给哥哥买了婚房。
遇到谢天南后,她才觉得她的人生回归到正常的四季,她也有人疼有人爱,有人在半夜给她送炒面。
谢天南学IT,但身上的气息一点也不板正。他长了一张标准言情小说的脸,虽然个儿达不到霸总的标准,但温柔多才,往往在江净烦闷的时候,还能弹两曲吉他逗趣。
两人曾是高中同学,平时话也没说过几句。起初他追江净的时候,江净还怀疑过,他图什么。
谢天南说:“上高中有一次在食堂打饭,我钱不够,是你给我垫付了!”
江净想了想,又想不起这茬。父母常年不在身边,但是却没短她用度,班里的同学隔三差五就要到她这里蹭一蹭饭,她也没计较。
江净问他后来饭钱还了没。
谢天南说没有,因为他转学了,直到再次在网吧碰到江净。
当时江净还觉得纳闷,一个长得耀眼的男生来问她要QQ,她直觉对方有问题。
但是她有个闺蜜叫赵纤,眼疾手快地替她自报了家门。事后江净抱怨过她,说不该把联系方式给陌生人。
赵纤说帅哥哎!你不喜欢帅哥吗?
老实说江净是喜欢,但也仅于此。她自己什么斤两,心里再清楚不过。
后来谢天南有意无意地跟她聊天,大半夜地躲在出租房给她唱歌,连续两小时也不觉得累。
这时候江净才有些相信,他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。不然的话,没一个人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来陪她,她爸妈都做不到。
2
江净虽然是留守儿童,但自小没干过什么活,嫁到谢天南家后也过上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。
起初的时候,江净会主动到厨房帮忙,但是她婆婆会嗔怪着把她‘赶’出来,笑着说这些活她做习惯了,哪里用得着江净的帮忙。
其实江净算得上是半闪婚,对谢天南有足够了解,但和公婆才见了几回面。
网上说嫁人嫁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家人。小两口虽然在外边工作,但每年节日总会回去看公婆。
做饭的事江净派不上用场,心想洗碗总可以了吧!可一吃完饭,婆婆又熟门熟路地收拾去了厨房,江净还没进去,婆婆便扬声拦下了她:“别过来,这些事我做就好。”
江净想了想,还是上前搭手:“没关系,我来洗。”
婆婆的笑脸一下拉了下来,佯装生气的样子:“你出去,这些事本来就该是我做的。”
江净讪讪然不知进退。
幸亏谢天南过来拉了她一把,笑嘻嘻地对她说:“跟你说了我妈好吧,这十里八乡的人可都称赞她。”
江净只得点头:“我辈楷模。”
饶是此,江净还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和谢天南的小窝。于是她对谢天南说想要买房,谢天南说再等等。
两人毕业没多久便结了婚,说事业也还早着,卡里的存款少得可怜。江净说我们勒紧裤腰带,存个两三年也够首付了。
谢天南虽然不支持过这种被房子套住的日子,但见江净决心似铁,也跟着一起行动起来。
甚至平时出差的时候,为了省外卖钱,又怕江净在家饿着,还特意给她炒了三天的菜在冰箱。
江净这人有一种让人心疼的随和感,她是能忍则忍,能凑则凑,是那种怕切菜炒菜的麻烦,所以宁愿吃泡面的人。
但跟她相处起来非常舒服,她温和得像是被磨光的石子,从不扎人。有时候两夫妻有了口角,她也是先道歉的那方。
谢天南冷静下来后,又非常心疼,总想着要把江净前半生流失的爱给找补回来。
在买房计划进行到第三年时,江净已经在看楼盘了,心想着明年一定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新房。
谁知没两月,出现了意外,她怀孕了。
这孕怀得简直是百密一疏,江净明明感觉自己就要来例假了,胸疼腰酸小腹坠,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日子。
可那天谢天南兴致颇高,因为他独立在外面谈下了第一笔业务,回来后还喝了些酒,脸颊微红,看着江净满是男儿斗志:“老婆,你放心,我一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。”
又抚摸着江净的脸,眼中还起了泪意:“这两年,你受苦了,为了买房一事,你受了太多委屈。”
其实委屈不委屈的江净倒不觉得,顶多也是不买化妆品,到路边摊买十块钱一件的T恤罢了。
她对吃穿都没多大讲究,自然也不觉得苦。
但是谢天南偏偏认为她委屈,抱着她说了好一阵肺腑之言,说着便到了床上。
事后江净也没把这太当回事,没过多久她发现驾访的例假打道回府了,才觉得事情大有不对。
买根验孕棒一测,两条杠。
她心一沉,满脑子都是房子的事。本想着有了家后再有孩子,给孩子一个还算温暖的家。现在家还没敲定,孩子却先来了。
如果今年不买房的话,到时候房价飞涨,自己又在家生娃带娃,需要磨掉至少半年的时间。而生孩子又格外耗钱,如此的话,那梦想的家将遥遥无期。
她把此事跟谢天南商量,斟酌着说要不打了算了。
谢天南却脸色微变,也没直接拒绝,只说自己的父母想抱孙很久了。
也确实,婆婆说起过这个事,说老两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,趁现在还有精力能能带带孩子之类的。
江净为此思索了一个晚上,她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。
婆婆说得也没错,现在她还能帮手,把孩子生下来哺乳期后给她带着,江净再出去赚钱,顶多累点苦点,也难不到哪里去。
3
孩子在江净肚子里七个月的时候就破了羊水,谢天南送她去医院保胎,勉强保到八个多月,生下来的闺女还是比别的婴儿小一圈。
孩子住保温箱的花销高得吓人,虽然最后报掉了一部分,但大头还是自己出。江净拈了拈手里的存款,又看了看心仪的楼盘,踌躇着对谢天南说:“老公,房子的事拖不得了,你看能不能凑凑?”
‘凑’就说得很玄妙,谢天南还能到哪里凑,自然是问他父母了。可问题是江净曾经说过想买房,老两口也没什么表示。
江净见谢天南一脸为难,最终只得破釜沉舟:“要不你打个借条给爸妈吧,就说过两年铁定还上。”
谢天南还是没直言,转身下了楼。
江净在月子里,这边的风俗产妇不能吹风,不能到处走,一定要坐完月子才行。
谢天南倒是回来得快,江净满怀期待地问他怎么样了。谢天南犹豫着说我爸妈没钱。
现在差的也不多,才几万块,一户人家怎么会连几万块都没有呢?
谢天南自己也觉得没说服力,又说:“也不是没有,他们的存款都借给我姐了!”
江净只听到嗡的一声,但还是什么也没说。
“你也知道我姐是去年买的房,我们若是早点的话,也能赶上了!”谢天南朝她歉意地笑。
不管怎么着,这房子暂时是买不成了。江净想过问自己的爸妈借,但想了想又觉得爸妈的钱给她哥付了全款,现在说不定还背债呢!
她忽然觉得心里闷堵,鼻头也有些酸,躺在床上看着女儿柔嫩的脸神思物外。
关于这件事她不敢往深处想,谢天南的姐去年买房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。
不过她婆婆待她还算大方,孕期还问过她产检的钱够不够,虽然她一次也没要。
哺乳期一过,江净一天都不敢多歇,她把对女儿的歉意和爱意都留在了眼眶里,汇成了湿哒哒的一线。
有了孩子后,开销大了很多,也没之前那么能存到钱了。加之房价飞涨,直到第四年,江净才真正买下一套房子。
房子是老式的楼梯房,三个房间,胜在地段好,离学校和医院近,逛街也非常方便。
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谢天南觉得好笑,“老婆,虽然乡下不方便,但是房间大又敞亮,不比这小套房住得舒服吗?”
江净闭目,吸了一口气才说:“你不知道对我来说,‘家’有多重要。”
买了新房后,公公婆婆要看小孩,也跟着住了过来。
江净想着再到外面奋斗两年,等孩子上小学了便回来自己带。
谁知有一回她回来女儿跟她告状,说楼下的弟弟抢了她玩具。江净仔细地问了问,女儿满脸委屈,还说奶奶不帮她。
女儿说玩具是她的,弟弟过来抢,但是她不想给。奶奶还说了她,又把她的给了那弟弟。
这件事让江净如鲠在喉,她猛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遭遇,无人替她出头,只敢一个人躲起来哭。
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微小的事,小孩子之间常有发生,但对她来说无异于戳到了她的隐痛。
可婆婆的做法为人称赞,她八面玲珑,来这小区还没住半年,便结交了不少同龄姐妹。
在很多人眼中,她婆婆就是完美的。
江净微微有些苦涩,把这事跟谢天南说,谢天南宠溺地笑她,说她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还同小孩计较。
江净被说得哑口无言,但也在心里暗下决心,不论如何过了这两年都得回家陪女儿。
4
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,对父母的渴望越来越大。尤其在很多情况下,她奶奶顾着体面,不肯顾她。
她便一遍遍地给江净打电话,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。然后又泪眼汪汪地不肯挂电话,说我想妈妈。
江净很心酸,不断地给女儿买玩具做微薄的补偿,女儿都闷闷不乐。她宁愿一个人在家看电视,也不肯下楼去玩。
不论是玩具还是荡秋千之类的娱乐设施,她奶奶总会叫她让着别人,尤其是比她小的弟弟妹妹。
她有时候也非常想玩不肯让,但奶奶说她不懂事。她生闷气,奶奶又会说她心眼小。
后来她便索性不下楼了,把自己关在家里。
谢天南现在事业正处于上升期,出差的日子越来越多,有时候一个月都在外边。
两人租的房子加上水电也要将近千元一月,江净心想在这里也是夫妻分离,还不如把房子退了,回老家的城里找份工作。
她把这事跟谢天南说了,谢天南也觉得这样挺好,还让她觉得累的话,休息一段时间再上班。
一听说江净要回来,尹细花愣了一下,在电话里问谢天南:“怎么好端端的辞职了呢?老家的工作不好找,薪资也不高。”
未等谢天南答,又径自猜测:“是不是有了?”
他在房间给江净收拾行李,开的扩音,此话一说房间陡然沉默了。江净从洗手间出来,两夫妻对视一眼,又心照不宣地别开了目光。
谢天南打马虎眼:“现在又要还房贷,压力大着呢,二胎的事以后再说。”
虽然尹细花没同江净提过这茬,但谢天南有意无意地问过,江净心里明白,还是要生二胎的。
她不抗拒为自己所爱之人诞育后代,但在此前提下,得把现实问题解决,有足够的盈余才行。
记得她生女儿那会儿,尹细花是真高兴,拉着她的手说:“女孩儿好啊,我还担心这胎是个儿子的话,你生一个不生了!”
言下之意,江净也无心细品。
待一切尘埃落定,江净在老家的一家传媒公司找了份工作,又买了些书回来看,想考编稳定下来。
平日家里的事都婆婆做了,公公打零工,闲下来也会帮忙接送孩子之类的。
她公公这人话不多,认死理,木讷得有些呆滞了。比如说以前在村里的时候,同村人都出去打工了,就他不肯出去。
哪怕是真的出门了,也要尹细花陪着,大多数情况下拒绝跟陌生人交流。
当时江净嫁过来的时候,还有些疑惑,这两夫妻一个圆融,一个古板,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。
不过江净这人也不是个喜欢主动构建人际关系的,别人不搭理她,她倒乐得清闲。
是以平时在家见到了公公,叫一声‘爸’后,后者没下文,她便也不会多说了。
于是一家子在一起时,往往只有尹细花谈论的声音,或是女儿小声地说着些什么。
公公对谁都不假于色,女儿也不例外。
有一次女儿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牙签盒子,公公严厉地叫她捡起来,女儿害怕,突然一下就哭了。
她公公觉得不可思议,于是越发恶颜恶语,逼着要女儿去捡。
女儿在原处一个劲地哭,嘴里不停地喊着要妈妈。
她公公不知被挑到了哪根筋,突然怒从心起,到阳台上抄起一个衣架子就往女儿身上招呼。
等到江净下班回来看时,女儿瑟瑟坐在沙发上,脸上有一条条的青紫印记。
不是摔伤什么的,明显是被抽打出来的,小腿上和手臂上也历历可见。
那一刻她只觉得大脑一声嗡鸣,群蜂过境。
5
后来还是尹细花从中调和,江净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。
她从小虽然留守在家,但父母从未打过她,也给了她足够的物质。她打心里接受不了这种暴力教育,以前也跟谢天南探讨过这个问题,谢天南都说自己妈妈从没打过他。
公公的这一次,可谓打到了她的心里。
她把女儿护在怀中,声音都哑了:“就只有这一次,别再有下次了!”
公公脸色铁青,倒也没回话。
尹细花把她往房中推,“虽然打孩子是他爷爷的不对,但孩子也确实太不让人省心了,她打翻了东西,她爷爷只叫她捡起来。她非但不捡,还要瞪她爷爷。”
女儿哭着说:“我没有!”
尹细花又把她们母女往房里推:“你没有的话,你爷爷还无缘无故打你不成?”
‘啪’地一声,江净把尹细花的质问关在了门外。她靠着门板慢慢地蹲下,抚摸着女儿青红的脸,眼泪忽然就溢了出来。
自此之后,她同公公半年没讲过话。
还是过年时候,一家人吃完晚饭,谢天南搂着她说:“老婆,那个事也过去这么久了!我爸他确实做得不对,但怎么着也是我们的长辈。”
“新的一年了,也该把旧怨搁下,你明儿回老家拜年的时候,就先喊他一声吧!”
这一年谢天南在外边为了工作的事奔波疲累,不到三十的年纪,甚至头顶上还零星地出现了白发。
江净望着他惫态的脸,又想到初遇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,忽然心房就柔软成一片。
他倾其所有,给了她极尽的温柔。
有一回江净在沙发上玩手机,他回房间补觉,对她说:“待会儿到点了记得叫我起来做饭。”
可是直到晚上七点多,外面的灯火逐渐升起,江净看电视看得忘记了时间。
谢天南匆匆自房间出来,到厨房一看,冷锅冷灶的。他怒责道:“都这点了,你还不做饭。你自己不做也就算了,还不叫我起来做……”
在接触到江净一脸的哂笑时,又兀地转身,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:“哎,算了,做饭是指望不上你了!”
点点滴滴汇聚在江净的脑海,嫁给谢天南后,他总说她受了委屈。其实,委屈的一直是他。
在次日回到老家,虽然很僵硬,但江净还是开口叫了她公公一声‘爸’。
她公公仿佛听见了,又仿佛没听见,淡淡地看她一眼,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。
谢天南连忙在她耳边说:“我爸就这样,其实他不记仇的。”
记仇不记仇江净不知道,反正她妈是来敲打过她几次了,说她跟公公置气,不搭理人。
这事是谁说的江净也不想追究,她人是随和,脾气好,可也有自己的原则,认定的事情便会坚持到底。
发生这件事后,江净内心底里有一个想法,想让公婆回老家住,但她不好跟谢天南说。
她本是想缓和矛盾,自己和公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也确实不得劲。但是到了老两口那里,不免又要说她过河拆桥之类的。
而且随着时间越久,她越觉得这个环境憋闷。尹细花把家里的活全揽了,江净本来感激她,可这感激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变味了。
不止是她父母,甚至亲戚邻居都觉得她是受惠极大的一方,说她婆婆待她像是亲闺女般好。
江净往往听到这些,除了点头奉承,再也说不出一些别的什么。
6
这种小心翼翼和谐着的家庭关系维持了一年多。
彼时女儿刚上小学,有一天回家写作业,介绍家庭成员再造句之类的。江净在客厅辅导她,说到奶奶时,女儿想了想突然说了句‘我觉得奶奶像个保姆’。
这句话是根导火线,一下子把尹细花给点炸了。
她本来在端菜的,‘啪’地一声吧菜盘子放在桌子上,扭头喝斥:“我怎么就是个保姆了?”
江净和女儿都被吓了一吓。
转眼见尹细花神色认真地过来,仿佛摊上了什么大事,恶狠狠地对女儿说:“这是谁教你的?”
江净心里一咯噔,连忙赔笑着说:“妈,孩子不懂事,您别跟她计较这么多。”
尹细花说着,眼圈儿竟然红了:“我为你们洗衣做饭,伺候你们,你们就把我当保姆使唤是吗?”
这事还不是简单的赔礼道歉能了的,可江净也知道女儿只是无心之言。她语言能力不足,表达出来的东西应该没有不尊敬她奶奶的意思。
而尹细花却断定了孩子的恶意,甚至言语中还透露着江净是始作俑者。江净无奈地笑,不得不厉声喝斥女儿,来安抚尹细花。
又扶着尹细花坐在沙发上,一通好声好语的劝解,后者才稍稍作罢。
江净去厨房把剩下的饭菜做完,待晚饭后她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了,谁知临睡之际谢天南一通电话打过来,怒气冲冲地要女儿接电话。
女儿已经睡下了,明早还要上学,江净说有什么明天再说。
谢天南不依不让,用从未有过的冷漠道:“她奶奶为她端茶倒水,从小带着她,就是这样给她糟践的?”
江净一听,不免反驳道:“女儿也没这个意思,我会好好管教的!”
“管教?”谢天南冷笑:“等你管教的时候不知道成什么样了!”
江净也跟着动了怒:“谢天南,你差不多得了啊!”
谁知她话没说两句,对方直接挂断了,紧接着打到了她女儿的电话手表上。
谢天南这人非常执拗,有一次晚上给江净送炒面,江净临时有事去了赵纤那里。她叫他不要过来了,他非但没听,还在门外等了半宿。
待江净从赵纤那里回来,面也凉了,他在昏黄的楼梯上坐着。
女儿从梦中醒来,迷迷瞪瞪地拿着手表一按,谢天南的声音像是冰块,兜头浇下,她一下清醒不少。
“你今天跟你奶奶说什么了?”
女儿嗫嚅: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
谢天南命令:“你现在跟你奶奶道个歉,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,看我不收拾你。”
女儿颤抖着挂了电话,又包泪看江净,说:“妈妈,我害怕!”
江净无奈地摸了摸她,也明白今晚这事要是不处理那便没得安宁了。她忽然觉得非常累,闭着眼睛说:“你去吧!”
女儿还是不肯动:“我想要你陪着。”
江净下床,一到客厅发现婆婆还坐在沙发上,双眼通红。江净都不想再上前了,一股莫大的反感笼罩了她,直觉不想面对这样的事。
但女儿在身后,她不得不上前,两人走到尹细花的的跟前。江净把女儿拉出,女儿低头说:“奶奶,对不起。”
尹细花不吭声。
江净暗叹一声:“妈,小妮子不懂事,我会好好说她的。为了这家,您付出的最多,谁不知道呢!”
尹细花才稍稍缓和了神色。
江净觉得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疲惫,她懒得再去说更多形式上的话,拉着女儿回了房间,不免又问女儿一句:“你为什么说奶奶是保姆呢!”
女儿像是受了大委屈,突地啜泣起来,但是又不敢太出声。
她哼哧道:“不是我说的,是奶奶自己说的。她说她伺候我们,就像是一个保姆一样。”
7
大家都认为江净的家庭和满,她婆婆尹细花有大半功劳。
其实不然。
那些隐秘的付出也很关键。
尹细花好面儿,江净逢年过节的绝不短了她。哪怕买衣服时自己上拼多多,也要给她到商场里捯饬两套体面的。
婆媳在一屋檐下,尹细花喜欢说话,江净又负责搭腔,哪怕尹细花说得不对味,她也只是笑着点头,从不表示否定。
她是不生事的性子,此间种种自然不会说出去,到别人眼中却全成了尹细花的好。
当然她也从心底里感激婆婆,只是相处久了,益发觉得自己在家里如外人,一言一行都不自在需要小心翼翼。
同时跟着如此的,还有她的女儿。尹细花的性格拧巴又要强,听不得一句闲话和一点质疑,她早发觉了这点,索性缄了口。
如此又捱了两年,谢天南的事业大进,家里的经济压力减不少,两口子便筹谋着二胎。
其实江净是不大想生的,到时候生下来又需要尹细花照顾她,加了一口人,又要面对更多的矛盾,她觉得力不从心。
但是谢天南搂着她,在她耳边一遍遍低语,一遍遍地表达爱意,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!
她又心动了。
对这个男人,她有过千百种情感,但最多的还是心动。
没多久,江净被诊出怀孕。她从楼下路过时,正碰到尹细花在跟老太太们打麻将。
一个阿姨说:“细花啊,你这回得生个孙子喽,凑一个‘好’字。”
尹细花笑着说:“男孩女孩都好,只要健康就行。”
说到这事,江净觉得自己还是沾了大姑子的光。以前尹细花没催过她生儿子,但是跟谢天南说过。
后来尹细花也不说了,只说怎么着都得要两个,说一个孩子太孤单。
尹细花的女儿,也就是谢天南的姐姐嫁去婆家已经生了三个闺女,还被变着法催生。尹细花知道心疼女儿,倒也不好在江净这里再提这茬。
孩子生下来后,是个儿子,尹细花忙前忙后地伺候着,就连赵纤见了,都感叹江净找了个好婆家。
江净心里自然是感激的,可感激之余又有细微的担忧,觉得自己得了越多的好,又怕日后一有什么,这些便全成为了讨伐她的工具。
她是剖腹产,恢复得慢,谢天南又早早回了公司,这些事都落到了尹细花的头上。
每每看到尹细花为她端汤进门时,她都百味陈杂。
在儿子三个月大的时候,江净计划着去拍百日照。女儿小的时候因为手头紧,没去拍,她想到时候带着一起拍弥补这个缺憾。
摄影馆的人跟她说恰好赶上做活动,能送一套爸妈参与的全家照。她算了算,那时候刚好十一假期,谢天南也回来了,她便答应了。
谁知到了那天晚上,江净把这事告诉谢天南时,尹细花听见了,凉凉一声讽刺:“到时候全家福挂墙上,把我们两个老东西摘了,看你们好意思么?”
江净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。
谢天南皱了皱眉头,责怪她:“既然是全家福,那就一家人一起,哪有把爸妈撇下的道理?”
江净下意识地说:“这是送的。”
“送的你就不能多问问吗?”谢天南的脸色还是不豫。
江净哪里会想到这等小事能闹出风波,但已经架在台面上了,只得极力斡旋:“我到时候订一套全家福,爸妈也一起来吧!”
谢天南没再说什么了,但是江净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快。吃完饭后江净抱着儿子闷闷然待在房间,以往的时候他们住一起也会拌嘴,都是江净先低头。
谢天南这人几近完美,也确实没什么好挑的。但这一回,江净又不想先开口,明明是极小的事,到最后怎么成了她恶意的过错一样?
而且让她感到憋闷的是,这天晚上,谢天南以及他的父母都没再同她开口说过话,她切切真真地成了家里的多余人。
直到拍照那天的早上,她再一次郑重地和尹细花道歉,说自己当时真没考虑这个问题云云,一家人的气氛才有了缓和。
后来的一天,江净都怏怏不乐的,拍照时老是心不在焉。
她很多东西都可以不在乎,但并不代表她没底线。谢天南同样如此,能包容她的一切,但在扯到自己母亲的问题上,永远都是要她做让步的一方。
她觉得憋屈的同时,又非常恐慌,让她有一种被联手排挤的感觉。这个家,她仿佛从未融入过。
她以为自己和谢天南都是彼此的唯一,在彼此心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,而现在想来,都是她幻想的泡影罢了。
8
在见识到尹细花的家庭地位后,江净行事做事更像寄人篱下,过得非常谨慎。
她想把公公婆婆从生活中剥离出来,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。以她婆婆的性子,如果她说了,还不哭个三天三夜。
江净觉得无从下手。
时间就这么捱着,一般情况下,她都不会去客厅,有意识地躲避着和公婆的交流,怕不慎之中又误伤了他们。
江净在家做得最多的事便是抱着儿子在窗口晒太阳,窗台上有一盆常青藤,可窗户四面严严实实的,装着严密的铁纱窗,把她困杀在这方天地里。
日复一日,孩子慢慢长大。她在外头打了几十年工的爸妈终于停歇下来,回到家后才想起有她这么个女儿似的,说想让她回家陪陪。
于是江净带着儿子回到了老家,没住上两天,突然刷抖音刷到她婆婆的,在上面和公公秀恩爱。
秀恩爱也就罢了,还在她的床上。
从小到大她都有轻微洁癖,或许是记忆中就没怎么跟父亲接触过,也抵触男人的接近。
后来和谢天南在一起了,两人同居了一年才正式确定关系。
现在公婆好像没事人一样地在她床上。这事说开了去,哪怕是她亲生父亲睡她床她也膈应。
她顶着一腔怒火,准备回去。
恰逢她大姑子带着一家子过来住,房间不够,她公婆便睡到了她房间。
一路上的车程也有四十分钟,江净渐渐冷却下来,心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发难,哪怕再反感都要放心里。
是以回到家后,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然换了床上用品。
谁知她这一举竟戳到了她婆婆脆弱的自尊心。尹细花吃饭的时候问她:“小净你什么意思,是不是觉得床被我睡过不干净了?”
大姑子一家也在,经此一问,整整齐齐地望她。
江净勉强笑了笑,“怎么会,这床单我之前就想换了!”
这话显然忽悠不过尹细花,但江净也不想多说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,沉默不言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。
尹细花见她不说,仿佛一下坐实了她的‘罪名’,冷冷地笑了笑:“我还以为一家人不会计较这些!”
江净已经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味了,她想习惯性地开口道歉,话到嘴边时蓦然又止住了。
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同公婆打交道,难道每一次出现这种事都得她低头吗?这些就全是她的错吗?
一次,两次,三次,无数次的累积,再坚强再不在乎也会有疲乏的一天。
公婆家的生活方式如此,她努力融入其中,但她就一定要‘杀’死自己与之不符的部分吗,不能为自己做一点保留吗?
江净浑浑噩噩地躺回床上,满心只想让这件事早点过去。
然而此事显然没那么早翻篇,次日一早起床时她发现家里冷冷清清,早餐没备好,公婆的身影也无。
她匆匆给女儿煮了碗面条,再把她送去学校。
回到家后公婆坐在客厅里,对她视若无睹。江净一时之间不知进退,抱着儿子勉强一笑去了房间。
窗外的天空滞留着厚重的灰色,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。江净愣愣地望着窗台上那盆被囚禁的常青藤,心里头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。
一个说算了吧,这也不是什么大事,低个头服个软而已。
另一个又说,这次低头了,那下一次呢,难道每一回都要遭受这样无声无息的冷暴力吗?
不止公婆,本来每天会微信视频过来的谢天南昨晚也没有,江净忍着困意等到十二点多,手机上还是悄无声息。
江净茫然了,她爱谢天南,也愿意为他义无反顾。但当她的爱得不到同等的回应时,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,感情也会退缩。
9
这几天江净都过得很煎熬。
公公婆婆把她当成了透明人一样,甚至早上在做面条的时候,也没有她的那一份。
女儿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,把自己的面条端到她面前,说让妈妈吃。后来,婆婆便索性连女儿的份都不做了。
其实江净已经给准备了礼物,想要哄婆婆的开心,但看到如此种种,又把礼物藏回了柜子里。
谢天南已经几天没给她信息了,她也忍住没去找他。直到有天晚上,儿子发高烧,江净觉得无助,打了一个电话过去。
她是想借机给彼此一个台阶下,谁知谢天南根本不买账,冷冷淡淡地说:“发烧了就送医院。”
江净说:“女儿还在家,需要人照管。”
谢天南说:“那你自己想办法了,我也脱不开身。”
一句话,摁灭了江净心头的所有希望。她甚至都来不及恍惚,抱着儿子下床,匆匆去了医院。
小城里的医学水平存疑,一旦发烧感冒大则住院,小则输液。江净无奈之下,同意给儿子挂了吊水,待忙完这一切回家时,已是将近八点。
家里空空荡荡,女儿的手表一直打不通,江净在床头拿起来一看,没电了。
她又注意到女儿的书包、校服都不在,心里猜测应该是上学去了,估计是公公婆婆照管着她。
一夜未休息,她像是轻飘飘的海绵般,浑身上下都无力,也想着,算了吧!两老人家固执,难不成自己还能同他们计较一辈子?
她抱着儿子在床上,实在吃不住,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,儿子在旁边吵闹也没能让她利落地醒过来,直到女儿回家叫她: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
江净才清醒些,问:“你吃饭了吗?”
女儿摇头。
江净说:“你爷爷奶奶呢?”
女儿还是摇头。
江净从中踅摸出了些什么,猛地凝眉,问:“你吃早餐了没?”
女儿咬住嘴唇,没有回答。
看来女儿是自己起床去学校的,早上什么也没吃。江净又心疼又难过,在手机上叫了两份外卖后,一通电话打到了谢天南那里。
她彻底忍不住了,将这些天隐忍的愤怒倾匣:“你们什么意思,到底要我怎么样?”
谢天南不动声色:“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,到底要我爸妈怎么做,你才能开心?”
“我妈在家任劳任怨,你嫁过来后可有洗过一次碗,做过一次饭?你扪心自问,你自己的妈能为你做到这些吗?你坐月子时你妈来看过你几回?”
这些事本来江净领情,但被人拿出来一次次鞭笞,渐渐的她也就变得麻木了。
更何况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回事,江净也是被伤到了极致,不管不顾地吼了一句:“没有你妈,这些事我也一样能做。”
‘啪’地一下,谢天南利落地挂了电话。江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连忙又拨打了过去,对方拒接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,这段婚姻出现了皴裂。
10
公公婆婆回了老家,大姑子来给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,完全无视江净的热情,从头到尾不置一声。
在这个家中,她被彻底的孤立了。给谢天南打电话,谢天南只聊孩子以内的事,其余均是冷漠不提。
江净尝试着服过软,但是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。她绝望到崩溃,声嘶力竭的哭喊:“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?”
谢天南不为所动: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?”
江净忍住泪水:“你妈是为我们付出了,但跟这些根本就是两码事。她和你爸睡我们的床,我也没说什么,可我洗个床单换个被子有什么错?”
“你这是嫌弃他们?你明知道我妈会在意,为什么就不能将就一下?”
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有如万蚁啃噬,江净不可遏制地颤抖着。她感觉自己和谢天南回不去了,再也回不去了。
她默默地挂了电话,把嫁给谢天南之后的事都拎出来理一理。其实婆婆有这样的征兆,也不是头一回。
早在带大女儿时,她吃过的东西给女儿吃,江净就阻止过两次。不过那时候江净不在家,也没注意到这么多,婆婆当时也只是拉了脸,动静没闹如此大。
尹细花在家里就像一个独裁者,对于所有的否定都是一网打尽,哪怕别人给的善意的提议,她也认为是在针对她。
江净蜷缩了多年,自小的环境造就了她不争的性格,婆婆爱风光,那她便把所有光芒都赠与她。
江净无声地洗了把脸,等女儿去学校后,她又平心静气地给谢天南打了个电话。
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,她要找他谈谈。
谢天南的意思是,处理好了他父母的事,再来跟他说其它。江净说可以回去哄他父母开心,什么要求都可以,但是老两口不能再跟他们一起住了。
其实这个话江净来说不合适,但是江净找不到一个调节矛盾的人,谢天南和他姐都无此意。
这话说出来成了就成了,没成便是一辈子的块垒。
果然,谢天南闻言后声音都变了,低沉得吓人:“你什么意思?用完了我爸妈想把他们赶走?”
江净连忙道:“我只是想缓和一下彼此间的关系。”
谢天南漠然:“你可知道我爸妈回老家的这段时间,别人怎么说他们的吗?说他们被我们从城里赶了回去,孝子孝媳也不过如此。”
儿子在房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,江净全然没听进去了。电话那端的声音不知何时止息的,江净整个人都像被一点点抽空,只剩下空薄的壳子。
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,她公公婆婆再怎么样,她心里还是想着去挽回这段关系。
但谢天南的话却是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,那一瞬间让她觉得这个人无比陌生。
以后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,要她去面对这个人,携手走过漫长的一生。
之前那种一往无前的坚定突然就崩塌了,她也退缩了。
11
藏在柜子里的礼物,江净到底没送出去。
谢天南每个月会按时给她打钱过来,除此之外,再无其它交流。
江净带着两个孩子不声不响,将日子过了下去。突然有一天,她亲妈杀上了门,逮着她就是一通问候。
说她怎么这么爱计较,公婆睡她的房也要计较,还弄得跟仇人似的。
江净也没指望她妈站在她这边,但还是解释了一番:“不是我想要把小事变大的,是他们。他们联手给我摆脸色,孤立我。”
“你好言好气跟人道个歉,别人还能拿你怎样?你做都没做过,还要长辈来跟你下脸儿吗?”
听到这些话,江净甚至不想多说。
她妈又语重心长地劝:“你啊你,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!我当时生你的时候,你奶奶可看都没来看过,我生你没两天就要下水干农活了!你看看你坐月子的时候,你婆婆哪点短了你,人啊别不知感恩!”
所有的指责如同毒箭般纷拥向她,江净已经无力再去辩驳些什么。
晚上,她最后一次找谢天南,直言问他这段婚姻该如何下去。
谢天南的语气大不如前,仿佛之前的温柔全是假象,言语间透露着对她的不满和不解。
他认为她小题大做,不知感恩,非要和他爸妈闹得难堪。而她只有绝望,他从来不曾了解她的绝望。
他的态度越冷淡,导致江净的反抗心越重,她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,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。
于是她缄口不提将公公婆婆接回来的事。
电话最后以谢天南的一句‘我看你就是来找事的’挂断。
后来江净再也没主动去找过他,两人之间除却孩子的事再无其它。转眼年关近,谢天南没回来过年,家中一下冷冷清清。
有些人的仇怨时间久了便会变淡,可有些人的会随着年岁越垒越深。
谢天南的父母无疑是后者,江净的沉默无声,让他们认为她在拿乔摆谱,于是暗地里的恼恨终于抬到了明面上来。
当然他们没自己说,只是怂恿着亲戚来质问江净,让她的年过得一下热闹了许多。
大年初一,江净接到了谢天南的电话,他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倦意,说父母三天两头地打电话给他,亲人也责问他。
江净的‘过错’,他作为丈夫,不可能置身事外。
江净也疲倦,她靠倒在沙发上,忽然就说了一句:“要不我们就算了吧!”
在这些事爆发后,江净也想过‘离婚’这个归宿,但是她看到两个尚幼的孩子,一次次地犹豫了。
谢天南的这通电话倒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,回不去便是回不去了。她说:“我们分开试试吧!”
最后,谢天南略有些伤感地对她说:“我真想不到,我们会为了‘我爸妈睡了我们床’这样的小事而离婚。”
是这件事吗?江净心里明白,其实不是的。
江净也懒得再细捋其间的种种,紧绷多月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,她感觉到了深深的解脱。
生完二胎不久我和老公离婚了,起因是,他爸妈睡了我们的床
后记
离婚时的一切都非常顺利,江净主动提出抚养女儿,谢家欣然同意。房子归谢家,但是谢家给了一笔钱给她,算是补偿。
走的时候,江净收拾房间,发现窗台上的常青藤蔫答答的,想要极力冲破纱窗的桎梏,却始终不得出。
她愣了愣,回身带走了它。(原标题:《遏杀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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